苏七七的“她们”之歌 在声色中通向每一个“她们”
“在北京,有一种在场感,圈内感,甚至就有一种责任感”,然而,苏七七到了杭州,与诗人阿波结婚,然后生了一个叫沫沫的男孩,然后辞去了大学的教职,然后在良渚开了一家名为“阅读者”的小咖啡馆……。然而,她仍然在断断续续地为《看电影·午夜场》写书信体专栏,《雨中百合般的爱情》就是专栏文章的合集。
与七七的第一本影评集《声色现场》里的文章相比,这本集子收录的文章无疑更加成熟,文字上更加讲究,思想上更加开阔。特别难得是,文章有了更多的疏离气质,也许这是杭州这座城市给她的新气象吧。
全书分为七辑,共37篇文章,文章的类型是多样的,但是,作为一个女性,七七从一个女性本能的关切出发,通过对一个个电影中的“她们”的描述、沉溺和思索,成了影评集中最迷人的部分,这些女性镜像,也给七七提供重新思考人生定位的契机。
春天的“她们”。这是一些雨中百合般的女人,这是一些少女,或有着少女一样美好情怀的单纯女性,这些女性是七七向往和欣赏的,她总是用最美的语言描述和赞叹这些女子。
比如市川昆导演的《细雪》(根据谷崎润一郎的原著改编)中吉永小百合饰演的雪子。
比如山田洋次的“武士三部曲”中的那些女性,她们都是一个类型的:美丽、温柔、勤劳,能够“让清贫的环境焕发出整洁明亮的美感”。森田芳光导演的《其后》(根据夏目漱石的小说改编),塑造了光彩照人的“三千代”这一人物,不再年轻的她生活困窘,带得痛苦和逆来顺受的痕迹,但还依稀有少女的纯洁气息,她还是一枝百合,在雨水的气息中绽放。在男主人公的回忆中,仍然是雨,桥,桥畔的樱花。借了钱办了事情后,回来道谢的她,特意梳了一个银杏髻,是婚前的发型。
成长的“她们”。有代表性的是那篇分析波特曼出演的《黑天鹅》的影评。一个完美的女孩如何成长为一个完美的女人?电影最后真幻夹杂的高潮,完成了一跃,她终于可以在仙女和巫女角色之间游走,她不是踩在别人痛苦上欢笑的黑天鹅,而是用自己的痛苦换来了彻悟的白天鹅。
惊悚中的“她们”。七七说:“人总会有一些时候觉得茫然、烦闷、欲振乏力吧。常常这种时候,我就会看惊悚和悬疑类电影”。
七七分析了希区柯克的《艳贼记》这部特吕弗所说的“病态巨片”,她认为,用童年阴影来做情节的诠释,是一种很取巧的手段,尤其是,把阴影与一些细节严格参照起来,在今天看来非常教条:玛尼因为童年阴影,对红色、暴风雨、对性都有严重恐惧感,这些都来源于童年的一段暴力场景。而比利·怀尔德的《控方证人》中玛琳·黛德丽出演的女主人公也令人着迷,她冷淡、冷酷,可以为爱撒谎,作伪证,也因为爱的破产而杀了负心汉。“这个电影像一个巧克力,最外面一层是笑料的奶油,中间一层是黑色悬疑的巧克力,最里头却是爱的榛仁”。
“他们”眼中的“她们”。七七还描述和分析了伯格曼、费里尼、拉斯·冯·提尔等著名男性导演电影中的女性形象。
七七认为,“费里尼的长处是,他清醒地保留了人的不清醒部分”,《茱丽叶的精灵》也正是这样一部电影。故事中的丈夫不重要,不忠的丈夫不重要,重要的,女人如何成为她自己,她如何能够得到自由,得到独立。作为一个男性,费里尼“越俎代庖”地在电影中提出种种建议,可是,正如希区柯克的一些电影有过多的弗罗依德教条,这部电影也像费里尼的其他一些后期电影一样,陷入了过于沉重的荣格教条。身为妻子、身为演员,出演茱丽叶这一角色的茱丽叶对这个电影是有质疑的,她不觉得女性是这样的。
而拉斯·冯·提尔是七七非常不喜欢的导演之一,虽然她也细致地描述和分析了《忧郁症》这部电影,但是非常不认同导演的思想,“当一个人无法忍受内心的黑洞时,也许寄望于外在的毁灭吧”,可怕的拉斯·冯·提尔是不惜让整个地球与一个忧郁症患者同归于尽的。
所以,在七七的影评集中,她同样一直是在直面她自己,直面她自己的困境和矛盾,也同样是对自己的问题的描述和对解法的尝试。那些“被痛苦辗过的美”也许比“雨中百合般”的美更艰难、更珍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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