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评话有根源

扬州曲艺,素有传统。

出生于苏北泰县打渔湾的明末清初大说书家柳敬亭,最初就是在扬州说书。他在说书艺术上有很高的造诣,他在扬州的活动,直接推动了扬州评话艺术的发展。清代中叶以来,扬州说书行业大为兴盛,书场“各街巷皆有之”。据《扬州画舫录》等资料记载, 那时扬州的说书名家有数十人之多。最著名的有说《飞跎传》的邹必显,说《清风闸》的浦琳,说“靖康南渡故事”的叶霜林等。《飞跎传》是艺人自创的书,《扬州画舫录》说:“邹必显以扬州土语编辑成书,名之曰扬州话,又称‘飞跎子书’。”“飞跎”是扬州俗语,清代扬州学者焦循的解释是:“凡以虚语欺人者,谓之‘跳跎子’,其巧甚虚者,则为‘飞跎’。”现在扬州还把言不着实、买空卖空者称为“跳空心跎子”。从它的名称,可以知道这是一部带有滑稽性质的讥刺讽世的书。邹必显在书中描摹世情,非常生动,乾隆时,扬州人董伟业在《扬州竹枝词》里说:“空心筋斗会腾挪,吃饭穿衣此辈多。倒树寻根邹必显,当场何苦说飞跎。”可见其入木三分,很受欢迎。邹必显死后,还有人继续说这部书。白沙惺庵居士《望江南百调》中特别提到:“扬州好,书场破愁魔。说到飞跎回味美,听来皮腊发科多,四座笑呵呵。”确是历久而不衰。

上引的《望江南百调》中提到的“皮腊”印“皮五腊子”,是浦琳《清风闸》一书中的主人公。《清风闸》也是艺人自己的创作。浦琳,字天玉,少年孤贫,白天以乞食为生,晚上睡在火房里。后来邻妇给他做媒,使他娶了一个“香奁甚盛”的意想不到的老婆。有一次,住在大东门钓桥南的一个开茶炉的老妇,教给他赌博的窍门,百无一失,使他积了一些钱,租了房和老妇做邻居。老妇有个侄子以评话为生,就在她家里说书,浦琳耳濡目染,也就学会了说书的技艺,“乃以己所历之境,假名皮五,撰为清风闸故事。养气定辞,审音辨物,揣摩一时亡命小家妇口吻气息,闻者欢(口台)嗢噱,进而毛发尽悚,遂成绝技。”他是以自己的经历创作了《清风闸》的,也有忏悔劝世的意思。据说他说到紧要处,“听之者靡不动魄惊心,至有欹觑泣下者”,可以想见其技艺之高和入人之深。晚年他乐善好施,常以自己少年时代的苦况劝说他人,乡里称为长者。他的两个弟子张秉衡、陈天恭皆有名。陈天恭被誉为“追武前人”的说书人之一,大概很能传浦琳之神。

叶霜林是乾隆时的一位寒儒,善书法,说书只是他的业余爱好。他是以严肃的态度对待说书的,焦循在《剧说》中写道:“吾友叶霜林尝云,古人往矣,而赖以传之者有四:一叙事文,一画,一评话,一演剧。道虽不同,而所以摹神绘色,造微入妙者,实出一辙。他把评话艺术和其他艺术提到一样高的位置,因而能“竭尽精力,演说其技”,取得精湛卓越的成就。他擅长说靖康南渡故事,以说其中“宗留守交印”为最工,能把宗泽临终前抚膺悲愤,张目呜咽,大呼“渡河”的激昂慷慨的爱国之情表演得如在目前,使场上“声泪交下,座客无人色”,可是他不是职业艺人,只对少数熟悉的朋友表演,不能面对更多群众,其影响也就受到局限。这其后的曲艺方面,也出现几位杰出的评话艺术家。

龚午亭,东台人,生当清代咸同之时,在扬州说书达三十年。他并不是照搬浦琳的《清风闸》原书,而是“用是书为名,别出己意演之。微文谀词,隐显幽隽,若身为其人,而出其心术神态以表于众者。即闻者亦不复知为数十年前事,而喜怒哀乐隨之转移于不觉。”他的表演非常高明,“于人情物态,心领神会,遇事触发,无不酷肖往往不事辞说,而自得其意于言语之外。”他在扬州三十年,每年说《清风闸》数周,每一次都有变化,有创造,不再蹈袭以前的,令人一听再听,百听不厌。扬州的上上下下,没有不知道龚午亭的,每逢他说书,去迟了就没有容身之处,致有“要听龚午亭,吃饭莫打停”的俗谚。甚至出现了这样的情况:来过扬州的人回到家乡,人们一定要问他:“听过龚午亭的《清风闸》没有?”如果回答说没有,就会受到嘲笑,认为是怪事。所以经过扬州的人,都以能听到龚午亭说书为幸运,并以此夸耀于人。当时吴让之、陈若木以书画声闻远近,人们再加上龚午亭,誉为扬州三绝。龚午亭死后,好长时间没有人敢说《清风闸》,直到二十年后,有个叫张捷三的,自称是龚午亭弟子,出来演说《清风闸》。张捷三风度翩翩,声音笑貌颇似龚午亭,人们也争着来听。只是他的书没有龚午亭的变化,终逊一筹。张捷三喜欢在讲正书前说三个笑话,算是“入话”,这个风气,后来为许多艺人所师承,特别是说《清风闸》的,必然如此,已成为定例。

有说“三国”“水浒”的李国辉、兰玉春和王少堂、康又华、马凤章等。他们在书目内容和表演艺术上都有重大的发展,其中尤以王少堂最为出色。王少堂(1889-1968),江苏扬州东乡宜陵(今江都市宜陵)人。父亲王玉堂受业于张慧堂,张的艺术则学自一百多年前扬州杰出的评话家邓光斗。王少堂七岁从父亲学艺,也就是间接得到邓光斗的衣钵真传。后来他又向说《三国》的名家康国华学习过。他把父亲的善于“表”和康的善于“演”的两方面长处兼收并蓄,同时在口、手、身、步、神等方面悉心揣摩,力求形神兼备。经过不断努力,在表演艺术上达到很高的境地。他擅长说《水浒》中的“武松”、“宋江”、“石秀”、“卢俊义”四个十回,对书词内容也作了较大的丰富扩展。如“武松”十回,前辈艺人只能讲二十天,他初学艺时也只能讲四十天,经过不断创造,能连讲七十五天。由于他在表演艺术和书词内容上的创造性的发展,并且具有了自己的独特风格,人们习惯他说的书为“王家水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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