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边玫瑰 右边魔鬼
左边玫瑰 右边魔鬼
文、风河子
母亲在生淡儿时,大出血难产,没能从手术台上走下来。后又检查出,淡儿患有小儿麻痹。治疗后,右腿有些瘸。看病花尽了家中所有积蓄,父亲的生意因淡儿的病,一日不如一日。最终父亲的公司倒闭了。
从此,父亲认为淡儿是天上的灾星,诞生在原本幸福美满的家庭,破坏了一切本应的面目。
从小,淡儿在周围歧视的眼光中生长。虽然,淡儿拥有吹弹可破的肌肤,水灵灵的大眼睛,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但却因为她右脚的残疾与“灾星”的说法,同学与周围的人,都离她很远。回到家里,父亲又用一种近似仇恨的目光看着自己。腥红的眼睛,泛着一丝恨意。这让淡儿从小养成唯唯喏喏,强烈自卑的个性。
走在阳光下,淡儿甚至都不敢抬头仰望蓝天。虽然淡儿的眼眸是那样的醉人。
渐渐的,淡儿高中毕业。在考大学时,虽然考分足够上好的学府。却因自己的右腿残疾,而被拒之门外。这个突发事情的来临,碎了淡儿最后一片完好的心房。接到通知的那晚,淡儿瘦弱的身躯缩坐在墙角。夜静极了,月光下,淡儿因哭泣而不停颤抖着双肩,嘴唇因紧紧咬住而流下一滴滴鲜红的血。
从小因自己的命运如此。淡儿已经懂得自己不能有任何的欲望与需求。哪怕是大声的说话或哭泣,都不行。因为自己是“灾星”,是自己亲手杀掉了母亲。自己的诞生是无耻、不允许的。这刻,命运给淡儿的沉重一击,更让淡儿相信自己是“灾星”的说法。除了心里不停责备自己,不发出任何声响惊动父亲,淡儿没有别的方法能够减轻痛楚与恐惧。
父亲醉倒在床上,不仅没有为女儿的命运与前途而担忧。反而诅咒上天让他生下“灾星”而大声喊叫着。淡儿在墙角听的一清二楚。抬起小脸,眼里含着泪水惊惶失措的看着父亲。爸爸,我对不起你。我原本是不应该出生的,死在手术台上的人应是我。而不是母亲。我是灾星,我是灾星……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这番话不停回荡在淡儿的脑海里。
父亲走了。说是外出闯天地。走之前父亲望着淡儿说:“你…我走了。你看着家。如果觉得害怕就开电视。我刚买了台电脑,如果感到孤单就上网聊天。我会按月寄生活费给你。淡儿……我…”这是淡儿十八年来,第一次听父亲对自己说这么多的话。但这些话,竟然是在父亲决定离开自己时听到的。多么可悲的现实,多么可怜的淡儿,一切全归功于“灾星”的迷信传说。
从此后,淡儿再没见过父亲,就连在梦里,父亲也没有出现过。
在父亲离开的二个月后,下了很大的雨。淡儿听着淋淋的下雨声。第一次感到孤单与害怕。打开电视,一阵空洞的喧哗声充斥着整个房间。淡儿紧抱着双腿,缩坐在墙角。害怕,还是很害怕。淡儿听到电视里主人公哈哈的大笑声,竟感到加倍的恐惧。跑快关掉电视。用颤抖的手打开了床头的电脑。
高中时,已经开始学电脑了。所以淡儿对电脑并不陌生。随意打开一个名叫“缘来自你”的聊天室。昵称:淡儿温柔地走进聊天室。
就也是在这个聊天室里,淡儿认识了一个名叫“飞翔”的男孩。他陪着淡儿渡过了那个下雨的夜晚。那晚后,飞翔自然而然闯入淡儿原本破碎的生活。
飞翔,很幽默与健谈,把陷入深渊的淡儿无意间拉了一把。
十八年来,从未有任何一个人与淡儿聊这么多。从未有任何一个人,能把淡儿放在心。淡儿强烈的自卑心,总是不停告诫自己,我是个瘸子,一个灾星。本不该活在这个世上。上天什么时候才能把我再次收回呢。可自从在聊天室认识飞翔后,淡儿竟偷偷期盼自己能多活些日子,能与飞翔多说会话,多听听他那带有磁性的声音。但是只要淡儿想到自己右腿的残疾时,又会再一次陷入深渊。我是一个灾星,一个残疾,一个瘸子。有谁会喜欢一个瘸子?可是飞翔是不一样的。他喜欢我。他说过会爱我一生一世不变的。爱一个人,会包融他的一切,包括缺点。不是吗?所以,飞翔一定不会在意自己是个残疾,不会不会,一定不会的……
虽然淡儿在心里不停给自己打气。但每当听到飞翔的声音从麦克里传来,淡儿都会带着一丝痛楚与惊慌。相处的时间越久,这种惊慌的感觉就会越强烈的体现着。
飞翔,希望你不会要求见面。不会,永远不要见面。我们永远相伴在网络上。一辈子。好吗。淡儿在心中默默的期许着。
或许我们应该见面了,亲爱的淡儿。好吗?一天夜里屏幕上出现飞翔的问话。
见面?不,不,不要。淡儿怕极了,脸瞬间惨白。
为什么,难道你开始讨厌我了吗?
不,不是的。你别乱想。我只是,只是……
怎么了,淡儿。你知道吗,从那天下雨的夜里与你相识后。我满脑子里都是你。我喜欢你的温柔与善解人意。喜欢你的善良,喜欢你的声音,喜欢你……
可是,你会喜欢我是个瘸子吗?
什么?你是瘸……
是的,我是个瘸子。小儿麻痹落下的毛病。你会喜欢一个瘸子吗?会喜欢吗?淡儿边打着,边用歇斯底里地声音在房间里喊叫着。压抑着多日的担心,终于爆发了。
你是开玩笑的吧,淡儿。你怎么会是瘸子。我从视频里见过你,你很美丽啊。
视频能看见腿吗?能看见我的病吗?能吗?能吗?
你,你,淡儿,你真的是瘸子…… 飞翔有点迟疑的问。
不相信的话,现在打开视频,我证明给你看。
不,不用了。说完这句话,飞翔突然下线离开了。
淡儿看着飞翔离线的消息,泪水如泉般涌出。左手不停拍打着键盘,右手用力打着自己残疾的右腿。看来自己是吓到他了,吓到他了。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我会是一个瘸子,我会是一个瘸子,为什么,啊啊啊……
十八年来,淡儿第一次埋怨自己的缺陷。为了爱情,为了一段虚拟的网络爱情。窗外下起了一阵黄昏雨,昏黄的路灯暗暗的照着……
淡儿从那日起在网上一直等着飞翔。或许他有事情,没空上网。或许他,他有急事那天忽然下线;或许,或许他,他是爱我的,一定是爱我的。不会在意我的残疾,不会在意的,不会不会。淡儿嘴里不停喃喃的说着。一天二十四小时,几乎不停的盯着聊天室。上苍啊,让我再见一次他吧,我心爱的人儿你在哪里。
终于在那日半月后,飞翔ID又一次登陆聊天室。淡儿看到飞翔的名字时,兴奋极了。他还是爱我的,爱我的。淡儿用颤抖的手,点击着飞翔的名字。
你,我想你,你终于来了。
啊?你?你在?
怎么了,我在。我好想你,这半个月来我一直在这里等你。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为什么好久都没见你了。
我……
怎么了?翔,你怎么不说话。你出事了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对不对?
几分钟后,飞翔依然沉默。淡儿担心急了,一定是飞翔出事了,不然他不会不理我的。
飞翔,飞翔。你快回话,我在等你啊。淡儿急切的打着担心的话。
淡儿,我想有件事情我必须同你说清楚。我们不适合在一起,还是分开吧。
什么?分开?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淡儿,你听我说。我们不合适。我……
别说了,是因为我残疾对不对。因为我是个瘸子对不对?对不对?
别,淡儿,你是个好姑娘。还很漂亮。但是我是家中独子,家里人是不会同意我与一个有残疾的人结合的。所以,还是,我们还是分开吧。好吗,好合好散。
你…你…淡儿不知道说什么才能表达自己此时此刻的心情。只知道泪水已经模糊了双眼,打湿了键盘。
飞翔,你爱过我吗?淡儿擦干眼泪打着。
当然。我是深爱过你的淡儿,但是现实太……所以,我们……
好,我知道了。那么,我们见面好吗?
见面?不,我……
不,你听我说。我只是想见你一面,只一面。好吗?算是我们在一起近一年时间里,我最后一次,也是第一次求你。满足我最后一个愿望好吗?这时淡儿,心里下了一个决定。因为这个决定,这刻的她异常的平静。
好,好的。飞翔像是矛盾了很久,几分钟后才同意淡儿的请求。
谢谢你。明天中午十二点,公园门口见。
下线后,淡儿因久未好好进食,头有些眩晕。倒在床上后,淡儿睁着无神布满血丝的双眼,嘴边一丝冷笑。这一生,只有你对我好,这一世,我只要你。这一辈子,我可以什么都没有,没有父母,没有朋友,可我不能没有你,因为我是这样爱你,你曾让我感到温暖,曾照亮过我。为何又要狠心离我而去,我不会答应你的,亲爱的,这辈子,你都是我的。
第二天,淡儿一身白裙出现在街上。头上是特意为飞翔梁的黄发。因为飞翔说过,他喜欢满头黄发的女孩。黄色代表朝气与妖艳。淡儿化了妆,变成一个妖艳的女子。双手捧着一束火红的玫瑰。玫瑰红似火,衬托着淡儿充满光彩的双眸。亲爱的,过了今天,你永远是我的。玫瑰花束在阳光的照射下,竟然有一丝刀的亮光反射出来。哦,别怕,亲爱的,不会很痛,会很快很快的。淡儿喃喃地说。
十二点,淡儿见到朝思暮想的飞翔,见到了梦中的白马王子。长相一般,个子还不算很高。但这些,在淡儿眼里不算什么,因为她是这样深爱着飞翔。
淡儿,你化妆后比在视频里更美。飞翔充满欲望的眼神盯着淡儿的脸。可当看见淡儿残疾的右腿时,眼神马上暗淡下来。
这个细节尽收淡儿的眼底。淡儿的心猛痛了一下。
翔,你真的爱过我吗?淡儿怀着最后一丝希望问到。
是的,真的。淡儿,请你相信我。我是迫不得已才与你分开的。
呵呵,是吗?迫不得已。其实,一切的原因都归于我是个瘸子,对吗?
不,别,别这样说……飞翔有些惊恐,因为淡儿的眼神里,有一丝令人恐惧的东西一闪而过。
回答我,是或不是?
别,我……
是吗?说啊,翔。我不会怪你的。真的。淡儿鼓励着飞翔说出那句话,那句伤自己体无完肤的话。
是的。飞翔在淡儿的逼迫下终于说出真话。我是家中独子,不能娶你,如若你不是残疾,我一定会娶你的。请你相信我,淡儿。好吗?飞翔说完这些话,头低下望着路边的台阶。
翔,呵,你抬起头看我。看,这是送你的玫瑰花。玫瑰花,红色的。九朵。很美丽,对不对。卖花小姐说,九代表天长地久。把它送给你。我爱你,翔,不管今生或是来世,请你记得我,淡儿,深爱你。
飞翔抬起头,望着淡儿深情的双眼。接下那把似火的玫瑰花。
很香。飞翔低头闻着。
翔,你的心在哪里。是在这里吗。哦,我能摸到它,能感受到它在跳动。它想说什么呢。呵呵,翔,我是那么的爱你。
说到这儿,淡儿举起右手拿起藏在玫瑰花束里的匕首,准确无误的刺在飞翔的心脏位置。
显然飞翔没有料到柔弱的淡儿会伤害自己,会杀害自己。
你…你…你,淡儿,你竟然…飞翔没有说完,倒地。
呵呵,亲爱的,一会儿就不痛了,我们马上就会飞到天堂,快乐幸福的生活。你是我的。我不会让你溜走的。说完,淡儿拔起匕首,用力的朝自己心脏位置刺下。
火红的玫瑰下,是一滩鲜红的血液……
我要的光亮不止这一点点,如果你不能完全照亮我,请你离开。
欲望是罪恶的。
编辑:倾城传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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