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佩荣:为什么三十学儒、四十学道、五十读易经
1950年生,台湾辅仁大学哲学系毕业,台湾大学哲学研究所硕士,美国耶鲁大学哲学博士。四十岁前研读儒家,四十岁后专攻道家,五十岁后研究易经。现任台湾大学哲学系教授,著有《哲学与人生》《易经入门》《西方哲学史》等专业著作一百余种。
傅老师如今以幽默风趣、侃侃而谈闻名,但早些年,他甚至连一段完整的话都说不完整。八岁时,他家搬来一户邻居,其中有个小孩说话口吃,幼时的傅佩荣调皮不懂事,模仿他说话,没想到一学就会,从此自己也成了口吃,讲话磕磕巴巴。一直到九年后,他参加了一个民间的“口吃矫正班”,才逐渐改善,但是站在讲台上自由抒发议论,却已经是念完耶鲁博士以后的事了。
因为早年的口吃,傅佩荣特别珍惜说话的机会。长期的“只能听,不能说”,使他常常思考并领悟了“怎么说,别人才愿意听,才听得懂”。所以他喜欢用比喻、故事、案例、笑话来上课。
谈及学习国学的经历,傅佩荣说他小时候刚接触国学时,老师上课都是按照朱熹的注解来讲解,听上去很教条,让人无法领会这些文字真正的意思。无奈迫于考试的压力,大家只能硬着头皮背下来。那时候的傅佩荣和身边大多数同学一样,也觉得国学既枯燥又难懂——直到遇见方东美先生。他用八个字形容方先生的课,“天马行空”“画龙点睛”,从柏拉图、黑格尔到儒家、道家,信手拈来如数家珍。
所以,是否能真正领会国学,傅佩荣觉得这还要看机缘。“如果机缘让你听到某些关于国学的真知灼见,打动了你,那我建议你继续找国学的书去看,看懂它,并且试着去实践。假如你只知道捧着孔孟老庄的原文念,很难这对生活有什么真正的意义。”
什么是国学?看似玄而又玄的国学和我们的人生有什么关系?
傅佩荣:所有古人留下来的有文字记载的都是国学,但是这样的国学内容有好有坏,我们要去芜存菁,才能对自己有所帮助。
国学不能离开人生,儒家和道家的思想是从人生里提炼出来的。孔孟是和当事人对话,老庄也是从生活经验里总结出来的智慧。我们今天所处的时代,网络这么发达,人人都好像在忙着获取信息和知识,生怕一不小心就与这个世界脱节,但真正关注智慧、寻找智慧的人却少了。
智慧与知识有很大的不同,智慧关乎一个人处世的态度,以及他能否灵活运用生活的哲学。孔子、老子以及先秦诸子的国学经典中就蕴藏着这样的智慧,这就是国学对于今天的意义之一。

四十岁前研读儒家,四十岁后专攻道家,五十岁后研究易经。为什么随着时间的推移,您的学术中心会发生这样的转变?
傅佩荣:四十岁前算中年,投入社会工作都很积极,适合学儒家,特色是要把个人生命发展投入社会。人到中年有改变,发现善恶未必有报,会灰心,开始学道家,会从整体来看事物,把生命和宇宙万物看做整体,不计较一时的成败得失。有道的修炼,就不再有情绪反应。五十岁以后,要做出决策,这很难,就要学到易经的象术、占卦部分。
老庄之道常被视为一种消极与避世,您怎么看?
傅佩荣:道家其实是教我们用整体的眼光去看待人生。什么叫整体呢?比如我今天事业失败了,但将来还有可能成功;反之,眼前这一刻我是成功了,但将来仍然有可能失败。把人生当整体来看,你在失败时就不会气馁,在成功时也不会过分得意,人心就会感到平静与安顿,用现在的话来讲就是不容易抑郁。
所以我常说,三十岁学儒家,活得自信;四十岁学道家,活得自在;到了五十岁学点易经,乐天知命。“易”是万变,“经”是常法,《易经》阐述的就是如何看待多变的人生和世界。当然我说的这几个阶段也不是绝对的,还是要根据每个人的成长经历来衡量。

易经八卦图
有些人追捧国学是为了获得一种“心灵鸡汤”式的安慰或鼓励,甚至还有不少人把国学当作“成功学”来解读。您怎么看这个现象?
傅佩荣:当你感到疲惫时,喝一碗别人准备好的鸡汤,可能很快会觉得精力充沛,但没过多久你又会感到饥饿和疲惫。时间一长,喝得太多,肯定会觉得腻,甚至感觉不到它的作用。这就是“心灵鸡汤”的特点。
国学对现代人的意义肯定不是一碗“心灵鸡汤”这么简单,今天我们对国学的学习和传承,最终也不是为了寻求一时的精神提振,或为了获得浅层次的励志。至于成功学,要知道孔子在他的时代,曾经被当作丧家犬;孟子周游列国之后,还是回到了老家;老子认为,全天下人都不懂他的话;庄子甚至觉得,天下没有能跟他对话的人。以世俗的成功标准来衡量的话,他们在当时都不算成功。所以要想迅速获得所谓的成功技能,我建议还是趁早远离国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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