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员外家:大门鼻子上赤条条挂着一个女人
孙恒军是夤夜时分来到赵家镇的,如果仅仅是因为寒冷,他怎么也能硬撑着爬到赵家大门口去打门。虽然破衣烂衫仅能遮体,但急剧运动总能够暂时驱除一身寒冷,不至于冻死街头。然而几天都没吃上一顿饱饭的饥饿感一阵阵袭来,孙恒军再也没有力气去拍打赵家那扇红漆大门……
赵员外一直都有早早起床坐在床沿抽旱烟的老习惯,这一天也不例外。
赵员外坐在床沿点起旱烟,不知何故:这第一袋旱烟老是点着了吸了两口就灭火,灭了火点着了吸了两口又灭了。一大早的真是奇了怪了!老员外磕掉烟灰走出门来,正是天明之前一阵黑的时辰,借着堂屋大门灯光射出来的光柱,赵员外走到南屋叫醒了下人赵六子“六子,快起来”。
赵六子赶忙点上灯爬了起来并快速穿好衣服。赵六子是个快六十的人,在赵家做佣已经三十多年了,如今也算老了,也有晚睡早起的习惯“老爷这么早,有什么事啊?”,赵六子一边搭话,一边紧走两步来到门口又问道:“老爷屋里坐?”。
赵员外说:“不了。今早老觉着有什么事,你把大门开开,到镇上看看……”
“好来!”还没等赵员外把话说完,赵六子就三步并作两步奔到大门边,“哗啦”一声打开了大门门闩。这时候,赵员外也紧跟着来到了大门边,主仆二人同时看到了趴倒在赵家大门口的孙恒军……
这是一个旧历大年三十清晨,孙恒军跪倒在赵员外堂屋里,向赵员外磕头谢恩。堂屋中央放着一个铁皮大火盆,火盆里干木棍子燃起的火光,把孙恒军的脸照得通红。赵六子用托盘端走孙恒军吃剩下的饭菜,赵员外上前拖起孙恒军的衣袖,说道:“可不兴这个。快起来!谁都有碰到难处的时候……”
赵员外是赵家镇方圆几十里有名的老员外。镇里镇外许多穷苦人家都“受过赵家的恩惠”,赵员外一直被镇里镇外的人称作是“赵大善人”。
自从赵员外救了孙恒军之后不久,赵员外家大门上隔三差五地,总会有三四斤不等的红尾巴大鲤鱼挂在大门门鼻子上。
当初孙恒军是大年初二离开赵员外家的。赵员外因为从孙恒军嘴里得知,他父亲孙大挑子生前是个有名的鱼贩子,一生专以贩卖大沂河鲤鱼为生养家糊口。后来因大沂河发大水,冲走了孙恒军父母兄弟姊妹。赵员外救下孙恒军之后,就周济了他一些银两,让他子承父业做起了鱼贩子生意。
赵六子早起开门,第一次看到大门鼻子上挂着个活蹦乱跳的东西时,当时确实着实吓了一大跳,不过很快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日子过得很快,不知不觉之间到了年底。孙恒军后来在给赵员外家大门鼻子上挂鱼的过程中,认识了郑大刀。
郑大刀说他是行伍出身,先前做过齐州捕快。因为当年巡捕到齐州一个武林淫贼花大少,许多迹象表明所捕疑犯采花一案证据不足,后不知何人将疑犯花大少放走。仅仅因为郑大刀在该案中替花大少说过几句好话,就被怀疑是其放走了花大少,故而身陷囹圄后设法脱逃。为躲避官府追捕,郑大刀辗转千里来到了赵家镇,被赵员外施救,为掩人耳目隐姓埋名做起了卖肉生意。不过,郑大刀很少做赵家镇生意,但是一旦有机会经过赵家镇,必然会割一块大肉挂到赵员外家大门上。
就这么着,孙恒军和郑大刀在赵员外大门前认识了半年有余。
二人早已约定:于今年最后一天生意结束当日,腊月二十八凌晨,一齐到赵员外府上挂鱼挂肉……
二人按照约定,早早来到赵家。尽管当时夜色很黑,但由于二人都长走夜路,夜视能力都要高于常人。还没走到赵家大门口,二人老远就发现:赵员外家大门鼻子上,挂着个足足有一人高的白晃晃的东西。二人走到近前定睛一看,一下子惊呆了——赵员外家大门鼻子上此刻正挂着一个赤条条的女人!二人快速对视了一眼,立即心照不宣,并立刻做出反应:不容分说,一个驮着一个拖着,迅速将女尸弄到赵家镇镇外小松林里,在附近一座新坟旁寻得一身女衣给女尸穿戴整齐,挂到了一颗歪脖子老松树上。然后急忙回到赵家大门口挂上鱼挂上肉,又使劲砸了两下大门,各自离开做生意去了……
等到二人早早做完生意,于午后回到赵家镇时,听到了这样的消息:镇上一个整天不务正业终日出入赌局的熊孩子吴德胜,娶妻宋氏,不到三年,把宋氏娘家陪嫁的银两输了个精光,并典当了所有宋氏陪嫁的财物全部输进了赌局。“日子真的是没法再过下去了”、“这不?宋氏今夜在镇外松树林歪脖子老松树上吊死了?”、“真可怜,白瞎了宋氏小美人”、“造孽啊!”……
断断续续的街谈巷议描述出来的这些消息,多多少少让孙恒军和郑大刀知道了一些端倪——原来赵员外得罪了嗜赌成性的熊孩子吴德胜——亏得兄弟俩今日早上来得及时,不然员外老爷这会儿肯定在衙门里整这破事。
实际上,赵员外这会儿也真的 “正在衙门里整这破事”。
赵员外此时正陪着熊孩子吴德胜跪在大堂。赵员外看着趴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吴德胜,微微抬起头向坐堂大人说道:“大人明鉴:吴德胜这小子虽然好赌点儿小钱,也没其他大恶大污的。这孩子绝对不会勒害他家娘子——赵某愿出百两银子作保,求大人恩准:先放了他,等到查明真相再发落也不迟……”
赵员外刚刚说服衙门“法外开恩”“暂时放了吴德胜”,一走出衙门,就遇上了急急火火前来报信的赵六子,赵六子急急忙忙上前跟赵员外附耳说了几句什么,就急匆匆拉着赵员外向赵家府上走去。
“原来如此!”。“哎——”。
赵员外长长叹了一口气紧接着说道:“六子。赶紧到后堂把少爷叫来——我有话说。”
赵员外儿子等到过年初八打春才十四岁。现在正听从爹爹安排:双膝扎跪,在给孙恒军和郑大刀两个人磕头谢恩。孙恒军和郑大刀一时慌了手脚,赶忙一同跪倒“员外老爷!这可使不得!我们二人的小命都是老爷给的……”
赵员外说:“既然现在你们仨都跪到了。不如这样:从今以后,你们就结为生死兄弟吧……”。
事后,郑大刀谨遵赵员外嘱托,查明了事情真相:原来宋氏因吴德胜好赌成性,于腊月二十八晚间跟吴德胜夫妻俩吵了半夜嘴,宋氏一时气愤不过,于下半夜寻了短见,上吊死在了家中。吴德胜以前也曾经多次得到过赵员外周济,赵员外因为吴德胜嗜赌成性曾经训过他几次。这孩子不但不感恩赵员外,反而对恩公记恨在心。今番出了这等大事,这东西居然恩将仇报要嫁祸赵员外,无非是想狠狠敲一下赵员外竹杠——哪曾想被孙郑二人碰上移花接木坏了好事……
“即然这样,那也罢了。六子,这事到此了结——绝对不要对外泄露半分!”赵员外嘱咐道。
从此,孙恒军和郑大刀就被赵员外收作义子。后来赵员外生前又帮二人成了家,又给二人分了房产。
此后,孙恒军和郑大刀两家,在赵员外家安安稳稳生活了很多年……
要不是很多年以后,赵六子向外泄露了消息,大家都会一直被蒙在鼓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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