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色的故事》| 颜料的起源与演变,每一份美丽都来之不易


你可能沉醉于蔚蓝的天空,碧绿的林海,金色的麦浪,洁白的雪原,赤焰的烈火。

你可能沉迷于蒙娜丽莎微笑的温柔与神秘,圣母看着孩子所散发的慈爱与母性的光辉,创世纪里上帝与亚当指尖触碰的瞬间所激发的洗涤灵魂的神圣。

如此的绚烂多彩,大自然层出不穷的美丽、人类巧夺天工的杰作,足以让每一个观摩者深深折服。

颜色,对于我们正常人(除了少数色盲者)来说,都是触目所及,司空见惯的。我们生活在这个花花世界,除了动物、植物、日月山河这些纯自然界的颜色,人类所创造的万物也充满了斑斓的颜色。艺术家更是将颜色的研究推到极致,提出各种色谱、色系、明暗关系、饱和度、互补色、对比色等等专业概念。


我们已经习惯于,享受丰富颜色所组成的缤纷世界的美好,但是这份美丽却并不是唾手可得的。在漫长的人类历史长河中,为了得到这些颜色,我们的祖先却是付出了鲜血甚至生命的代价。

如歌随便说起一种颜色,你可曾知它的发展?可知为何如此命名?出自何地?产于何物?如何制成?

作者,维多利亚·芬利,偏爱色彩主题。游历了几十个国家,收集了关于色彩主题的大量资料,并对色彩的文献进行了研究和实地考察。著成《颜色的故事》,讲述了关于各种颜色的趣闻轶事,探索了颜色的历史和文化价值。用亲身经历来讲述颜色发展历程当中的诸多小故事,轻松呈现知识,博学而有趣,还加入关于文化价值的思考,丰富又不枯燥。




一、颜色诞生的曲折历史

  • 白色——千年美颜之毒

白色这种看似最简单的颜色。可以从多种矿物质、海洋生物或者植物中提取。但是历史中,却毒害过很多生命。铅白是最危险的一种,用铅为原料制作的白色。从古埃及开始,铅白就是面霜和粉底的原料。几千年来,铅白化妆品一直是爱美人士的选择。埃及的贵族用它,罗马的贵妇用它,日本的艺伎用它。

十九世纪末的时候,出现一种粉底,叫做“年轻之花”,敷在脸上,皮肤不仅变白,而且还会有些透明闪亮的质感,常年使用,还会让身体和神态变得娇弱,更加符合那个年代的美学。一推出,就受到了各个年龄段女性的推崇。后来一个美国医生发出了反对声音。声称经研究,确认这种铅白制成的“年轻之花”会导致使用者中毒。从开始变得苍白虚弱,到后来肾衰竭、呕吐甚至会吐出胆汁,最终会断送使用者的性命。铅白的毒性才引起人们的关注,各国政府也因此开始限制铅白的使用范围。


  • 绿色——毁了一代枭雄拿破仑

在十四世纪以前的欧洲,绿色的获取一直没有特别好的方法。后来从波斯传入了一种方法,将铜经过氧化并用酸处理,得到的绿色,称为铜绿。也就是古代青铜器泛着的绿色,但是铜绿不够鲜艳,所以欧洲的化学家们努力试着获得更明丽的绿色。

1775年,一个叫做谢勒的瑞典化学家,偶然发现添加砷之后获得的绿色非常美。这种铜砷绿,是一种类似祖母绿的颜色,带有琉璃的光泽,非常漂亮。所以一经发明就大受欢迎,制造商们纷纷在产品中添加这种铜砷绿。

也正是因为这种漂亮的铜砷绿做的壁纸,让一代枭雄拿破仑很快变得虚弱不堪,最后整日瘫睡在行军床上,惨淡地度过了人生的最后几个月。这究竟是为什么呢?

砷氧化了之后,产生三氧化二砷,就是我们常说的砒霜。用这种铜砷绿做壁纸,就好比是在墙上涂砒霜。毫不知情的人们就是这样愉快地将毒药刷在了墙上。结果可想而知,装修工人常常中毒痉挛。家养的宠物因为足不出户,也开始生病。使用了这种壁纸的疗养院,病人不但没有康复,反而病得更重。

  • 紫色——有怪味的贵气

紫色的主要来源,是一种海蜗牛的黏液。人们发现凡是这种海蜗牛爬过的地方,都会留下紫色的痕迹,于是便把它的黏液用来制作紫色染料。不过,这种黏液带着浓烈的大蒜味和腥臭味,而且味道还特别持久。

染过的布料,放上100年,味道也不会消散。可以想象一下,古代的贵族帝王,穿着尊贵的紫色礼服,招摇过市受万民敬仰朝拜的时候,却带着一股大蒜味儿和鱼腥味儿,这场面未免有些尴尬。不过,即便如此,王族们还是会乐享其中,毕竟,这是独特的代表——权力的味道。


  • 褐色——取自亡灵的颜色

如果有怪味的紫色让人不愿呼吸,褐色,就让人毛骨悚然了。这种褐色叫做“木乃伊色”,之所以叫这个名字,是因为它是从古埃及木乃伊的尸体中提炼出来的。这种颜色具有很好的透明度,对潮湿的空气不敏感,很适合画家表现肤色和阴影,于是很受欢迎的,从十六世纪一路流行到了十九世纪。

直到后来画家们逐渐了解到“木乃伊色”的惊悚配方竟然来源于尸体,这种颜料才逐渐退出了历史舞台。如今,去画材店仍然可以买到叫做“木乃伊色”的颜料,不过大可以放心,现在除了名字以外,它和木乃伊已经一点关系都没有了。


  • 黄色——尿和名贵香料的奇遇

在颜料的制作过程中,通常会添加化学合成的有机胺,来增加颜色的附着力和持久度。在南美的靛蓝作坊,一直是添加陈年的尿液来增加着色度。印度的一种名为“印度黄”的颜料,它的主要原料就是牛尿。

在英国,第一次工业革命加速了纺织业和印染业的发展,尿液也获得了举足轻重的位置。到了十八世纪的,迅猛发展的纺织业、印刷业,使得偌大的伦敦已经无法在尿液方面自给自足,不得不依赖从纽卡斯尔运送尿液。港口城市纽卡斯尔,如今的鼎鼎大名,恐怕是因为淡啤酒和英超球队纽卡斯尔联队。可在当年,却肩负着为整个英国供尿的重要使命。市民的尿液被收集起来,从这里运向全国,为全英国的印染业贡献力量。

另一种黄色颜料的来源,则是来源于名贵药材、香料——藏红花。现在每公斤可以卖到700美元以上。在中世纪,波斯的祭祀用它写咒符,画家用它来描圣经的金叶子。现在看来,可以说相当奢侈。

藏红花的发源地位于现在印度北部,巴基斯坦东部的克什米尔。有经济头脑的英国和西班牙人,争先在本土引进藏红花田,率先致富的英格兰小镇甚至把自己的镇名改成了“藏红花镇”。如今世界上最好的藏红花在伊朗,产量大概是每年170万吨。而由于藏红花的价格居高不下,如今的藏红花已经不再作为染料,而是仅仅作为调味品和保健品了。

  • 黑色——英国大赚宝藏

说到黑色,就必须提到它最相关的生意,铅笔生意。铅笔芯的主要材料是石墨,现在已经非常便宜。但在十七和十八世纪,石墨的获取和生产非常困难,是稀缺的战略资源。当时,英国垄断了石墨的生产,每吨石墨高达1300英镑。英国对待石墨矿的规格和待遇堪比今天的军事基地,派武装警卫监视,一旦抓到私藏者,轻则毒打,重则流放。

后来,这种垄断被两个法国人打破了。第一个叫康德,他创新了铅笔芯的制造方法,把石墨磨成粉末,掺入黏土。不仅节约了成本,还可以通过改变石墨和黏土的比例,调整铅笔芯的硬度。H、2H、HB、B、2B等 H-B 硬度体系,一直沿用至今。


第二个人是个叫做皮埃尔的探险家,他在西伯利亚探险时,无意中发现了大型的石墨矿,就位于现在中国东北部的国境线附近,因此被称为“中国石墨”。由于此矿石墨质量上乘,“中国石墨”就成了铅笔厂商营销的关键词。美国的铅笔商人用此,还特地给铅笔穿上明黄色的外衣,代表中国的“龙袍”,在市场上大获成功。直到现在,大部分美国铅笔还是黄色外衣的。


  • 胭脂红——来自仙人掌虫的奉献

胭脂红,作为可乐、糖果,腮红、口红的底色,应用非常广泛。在人类无法合成这种胭脂红色素之前,胭脂红的来源是一种叫胭脂虫的小虫子。这种小虫子个头不大,寄生在仙人掌上,它的身体是白色的,但是血液却是鲜艳的红色。工人们收集仙人掌上的胭脂虫,搅拌碾碎加工提炼出胭脂红,几百年来一直大卖。

在大航海时代,西班牙的征服者们登陆了南美,发现了大片大片的仙人掌和寄生在上面的胭脂虫。于是接管了种植园,制成的胭脂红颜料运回欧洲,成就了西班牙有史以来最大的颜料生意。运载这种颜料的船也因此得名,叫胭脂红舰队。仙人掌虫给西班牙创造了巨额财富。

直到十八世纪末期,一个法国人以植物学家的身份来到了南美。经过几个月的四处走访,终于发现了胭脂虫的奥秘。兴奋的他采集了一盒胭脂虫,像揣着金羊毛一样带回了欧洲。从此英国和法国开始在各自的殖民地里养殖胭脂虫、生产胭脂红,西班牙的垄断才被打破。现代医学已经证明,这种以胭脂虫为原料的天然胭脂红,对人体无害。所以即使到现在,仍然在食品、药品、化妆品领域广泛使用,小虫子的大生意还远远没有结束。




二、颜色诠释的不同文化的审美观


疯狂表白与含蓄暗喻

西方的美学观念,对颜色的追求一直是很直白,要绚烂,要丰富,要明丽。无论是古典主义还是浪漫主义,色彩都是西方美学重要的课题。历代画家、大师都在不断尝试创造新的色彩,实验新的调配方式。

而中国文化的色彩观,却是比较含蓄的。各个领域的艺术大师,对于色彩的运用,似乎相当克制。这可能与中国的老庄思想观念有着密切的联系。老子说“五色令人目盲”,认为颜色让人眼花缭乱,无法抓到事物的本质。

庄子《逍遥游》说“天之苍苍,其正色耶?”庄子提出的“无正色”观,倡导用黑白来还其本色。即“写意风格”主导了更在意散淡清奇的意境,黑白水墨、自成一格。在审美中,中国保持着含蓄和悠远的文化取向。

关于这点,还有一件趣事。有一次苏轼画竹子没墨汁了,于是用红色画了起来。在场的人都问,竹子怎么是红色呢?谁见过红色的竹子?苏轼反问,那你们用墨画竹子,可谁又见过黑色的竹子呢?这就是“东坡画竹”的故事。由此可见,中国审美在意的是神韵和意境,而不是颜色上的写实。


同样受宠的“青与蓝”

虽然文化取向不同,但也有在中西都很受欢迎的颜色。比如绿色,英文直接将其音译为 meeser,意为“秘色”。前面说到欧洲人喜欢很鲜艳的的铜砷绿。而中国的“秘色”,最常见于古代的青瓷,是一种类似于玉石的颜色。

诗经里说,“言念君子,温其如玉”,用玉来比喻君子的德行和品格,自古以来中国对玉石都有特别的感情。唐代诗人这样形容“九秋风露越窑开,夺得千峰翠色来”。在中国更受欢迎的是这种内敛的,迷雾般的,温润的绿色。

青瓷常常温润灵动,确实有玉石一样的美感,让人爱不释手。而青瓷中的上品,则是“冰裂纹”。这种瓷器的烧制工艺非常复杂,对匠人的手艺要求极高,裂纹必须控制得恰到好处。才能让瓷器生动起来,仿佛被注入了生命力,显示出一种独特的美感。

另一种则是蓝色在文艺复兴的意大利,蓝色才配用来做圣母的衣袍,常用于象征天堂的屋顶,比如土耳其的蓝色清真寺。中国也对蓝色非常喜爱,最典型的代表就是青花瓷。所用的蓝色颜料主要产自如今的阿富汗地区,古代被称为“穆罕默德蓝”,也叫“回青”。因为根据各个年代的贸易政策不同,青花瓷釉彩的颜色和品质也不同,由此推断青花瓷器烧制的年代。

釉色最好的青花瓷应该是在宣德年间,其次是正德和嘉靖年间,中亚贸易往来频繁,可以进口大量的蓝色颜料。这期间的青花瓷釉彩浓重艳丽,蓝中泛紫,给人一种生动而华贵的感觉,是青花瓷的上品。而到了万历后期,朝廷禁止中亚贸易,蓝色颜料稀缺,青花瓷变成了近乎蓝灰色。




颜色—造物主的恩赐,人类文明的宝藏

梦起于颜料盒,而又回归生活

与其说是这本书是作者追寻颜料起源的书,倒更像是一本环球色彩漫游记,一本关于寻找颜色秘密的探险记。维多利亚·芬利就好像是一个青春少女,怀揣着浪漫的梦和激情的憧憬出发,期待着一场场艳丽的迷人邂逅。

她去往澳大利亚研究赭石;在艾丽斯斯普林斯寻找关于“梦幻”的秘密;去阿富汗寻找用来绘制圣母头巾的蓝色矿石;去中国寻找失踪的青瓷的秘密;在伦敦国家美术馆,站在黑漆漆的阴影中观摩达芬奇的《圣母》。

追寻着颜色一路走下去,慢慢展现在面前的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以及他们生活着的真实时代。既有财源滚滚,也有家破人亡;人们的无私、贪婪、善良、残忍,构成了一个个精彩绝伦的故事。

在科技高度发达的今天,颜色的提取方法和颜料的制作工艺,已经非常成熟。如果你想去买颜料,商家会摆出一大堆任你挑选:铅白、象牙白、银白、石灰白、伊莎贝拉白、米白、乳白;金黄、铅锡黄、印度黄、酸性黄、那不勒斯黄、藤黄、雌黄、帝国黄;猩红、胭脂虫红、朱砂红、法拉利红、赤铁红、茜草红、龙血红......

也许你根本分不清、记不住每一种颜色的色值,但是它们实实在在已经被人类识别并提取和使用。我们置身其中的这个鲜艳多彩的世界,每一份美丽都是先人们经过漫长的摸索和试错才得到的。他们的成果渗透进每个人的生活,在潜移默化中已经将对美的追求和艺术的向往,融入在人类的血液中。这也驱动着人类不断创新发明,用更美好来回报精彩的世界。


颜料的演化,人类文明进化史

几万年前,从遥远的冰河期开始,人类就在山洞内的岩壁上作画,表达思想传递信息。现代人拿着画笔画生活、画英雄、画神圣、画一切现实的和虚构的,一笔一划勾勒心中所愿,浓淡深浅表现爱恨褒贬。

画家将颜色以特有的方式留在纸卷上、墙壁上,创作了流芳传世的经典。设计师将色彩巧妙搭配,在服装、建筑、装饰、包装等各个方面应用,形成各地区、各民族特有的潮流与时尚,形成了人类璀璨的文明。经过久远的历史沉淀,不同民俗风情,给了颜色标志性的定义,比如东方白为丧红为喜,而在西方白色代表婚礼的圣洁。心理学家将颜色与性格联系在一起,从此颜色便有了思想,人格也变成了彩色的。


“东正教教义告诉我们,人类——与上帝创造的生命一样——纯洁并不完美。

天然颜料,从一块顽石开始,天长日久,使之成为圣像颊边的红晕,正与人类的成长传奇相映成趣,异曲同工啊!”



颜色,是这个世界,乃至整个宇宙给人类的宝藏,等着人们去探索去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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