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炅“出事”没能叫停粉丝应援，集资数百万为“爱豆”攒“宣传经费”

猛犸新闻·东方今报首席记者 吴净净

谁能想到，在粉丝“塌房”不断的2020年，一向以周全、得体“零缺点”著称的主持人何炅，带领“快乐家族”集体“翻车”。由他们的言语和行为牵出的“饭圈送礼”成了2020年娱乐圈最后一起大新闻。收受其他艺人粉丝应援礼品的清单在网络曝光后也是令人瞠目结舌，人民网发出“别让不正之风荼毒年轻人”的评论，湖南卫视也发表声明“坚决反对主持人、演员、嘉宾收受粉丝礼物等不正当行为”，如有查实“会依纪依规进行严肃处理”。那么，这些能阻止某些畸形的饭圈应援行为吗？猛犸记者采访了几位当红“爱豆”的粉丝，从她们的讲述中了解到“完全停止现在是不可能”，在她们看来，每次集资来的钱就是“爱豆”的“宣传经费”，就是要花在“哥哥”身上，粉丝基数大的话，数天集来数百万都是“常事”，也是今人咂舌。

“送礼”很常见？

“上贡”对象扩展到爱豆的交际圈

关于“快本”收礼这件事，如果说源头的话，那要从一个考研网友给郑渊洁的一条评论说起。当时郑渊洁以严谨有趣的回复上了热搜，他和网友的诸多有趣互动也被一一找出，其中一条是关于粉丝来信的。于是又被网友考古出一条旧闻，为存放读者来信，郑渊洁曾一口气买了十套房，如今这些信还“住”在他的房子里。

那么，就有网友好奇，快乐家族收到的礼物更多怎么放呢，于是扒出吴昕、杜海涛曾在闲鱼卖东西，有的与粉丝送的礼品长一样，再然后何炅在去年一档《口红王子》中讲的话被翻出。节目里，沈梦辰分享自己和杜海涛交往的故事，讲到杜海涛上门见家长时带的是贴着标签的粉丝应援物。何炅也有感触，提醒粉丝“不要买粘得太牢的不干胶”，因为贴的标撕不下来，就“只能自己用”，粉丝送了很多笔和保温杯，都用不上。又说到彭昱畅粉丝送的按摩椅，觉得很好用，搬到化妆间人人都说好。这话引发热议后，更多艺人粉丝送他们的应援礼清单陆续爆出。从上面来看，这些年轻“爱豆”的粉丝们出手惊人，礼物多是奢侈品牌，从饰品、香水、化妆品，到钢笔、水杯、耳机和潮服，甚至还有和田玉、金条，让不少吃瓜群众瞠目结舌。

“大家对这件事反应很大，但对我们来说‘送礼’太常见了”。今年上大二的小北，“混饭圈”多年，“墙头”不少，“本命”是一位在韩国出道同时也在国内发展的歌手。为“墙头”和“本命”打榜做过数据，买过周边氪过金。这四年中，她也见证了粉丝为爱豆花钱规模的变化，“本来应援这个事，就是粉丝给偶像打气加油，小点心小礼物只是表达一份心意，这些也是从韩国那边传来的”。小北提到，她眼看着这几年应援的范围慢慢变大了。在韩国的演艺圈有“鄙视链”，爱豆地位是低于演员和歌手的，上综艺时公司会联系粉丝给节目组送吃的，“有点讨好的意昧在”，后来就演变成整个圈子都是如此，电视剧、电影拍摄时候粉丝还会送咖啡车、自助餐，“我有一个朋友喜欢的韩国艺人录综艺，拍摄团队有一百多人，应援餐车拉过去足足100个人的食物，粉丝真是操碎了心。”

这种风气随着归国艺人也传回国内。有媒体报道的大规模粉丝应援事件应该是韩庚的《大武生》宣传时期，当时粉丝给媒体每人准备大礼袋，有便签盒、咖啡、点心之类小礼品，在当时比较少见，也被当成新闻报道出来，但小北听一位饭圈的姐姐讲过，早在2008年韩庚在拍《青春舞台》时，粉丝就给剧组送过应援，定好时间、敲定人数，给剧组送了一顿日料水果沙拉和咖啡，“据说当时剧组都惊到了”，但如今流量粉丝们把这些陋习“发扬光大”后，凡是有流量的剧组，几乎都享受过这些的待遇，已经见怪不怪了。

送给偶像的礼物自不必说，信件不足以表达心意，就是要真金白银的砸，一线大牌、奢侈品限量款早已不新鲜。2018年，有王源粉丝应援卫星发射成功！卫星上有王源新歌，还有1108位粉丝祝福。两年后，他的师弟刘耀文也收到一个稀罕的礼物——有粉丝给他买了一个英国的爵位，永久有效还可以世袭。这种只针对偶像本人的经济、时间和情感的“超常投入”，小北可以理解，只是这两年开始，饭圈开始给偶像周边的人送礼，且礼物越来越贵，已超出了她的接受范围，但迫于“大家都送”，为了不让“爱豆”没面子，也会默认这个“潜规则”。

小北其中一个“墙头”是当红男演员，虽不是流量出身，但上“快本”粉丝应援也得到位。“因为同期还有一些其他流量艺人，他们送给主持人的礼物会在微博公示，如果我们没有，会被其他粉丝‘嘲’”。他们会细心揣摩五位主持人的不同喜好和需求精心挑选，香水、身体乳、潮服，包括同期一起录节目的其他艺人，也个个有份。“还有给导演组订的下午茶，制片导演场务灯光都有份。”这样一次应援下来，花小十万那是必然的了。

有网友说，这种跟“学生家长给老师、患者家属给医生”送礼有什么不同？小北仔细想了想，“好像性质是一样，就是希望拿到礼物后，能对我们的崽多照顾一些”。在这种心理的影响下，送礼上贡的范围，从偶像本人已扩散到偶像的老板、合作的平台，包括他的交际圈。

售卖周边给“储蓄罐”存钱？

这些都是“爱豆”的“宣传经费”

数据组、文案组、画手、美工、应援、前线……粉丝团队分工有序，同样，为爱豆花钱的名目也是清晰且繁多。爱豆的生日要礼物，新歌要购买，新剧要数据，宣传活动要排场，录制节目要送礼，包括接机、送机租广告位宣传、新电影包场，样样都要钱。像之前“四千年美女”的粉丝给她投票打榜，粉丝花费超过900万，今年8月，选秀出身的赵小棠、赵粤、曾可妮、谢可寅四家粉丝们进行的“搬家”PK也是火出了圈，在路人看来是毫无意久的微博搬家，但这四家粉丝却是真金白钱花了上千万。两年前，蔡徐坤20岁过生日，粉丝们给他定制好了一个价值12万元的麦克风，还包下了各地的广告屏应援；王一博今年过23岁生日时，粉丝集资给他定制了一个20万元的话筒，即便如此，自家还有粉丝嫌话筒不好，“怎么拿出手”“换金条送他吧”。

某当红小花的粉丝小佳讲到，她有一个朋友喜欢一对泰国的CP，“他们粉丝为了投一个奖，集资了200万”。粉丝小北也提到，她家爱豆出新歌，粉丝就打了40多万用来打榜宣传。这些动辄动数万，不时还要数百万的钱如何集来？小佳介绍，一般粉丝集资有两种方式，有一种是给链接让粉丝直接打钱，“还有就是卖周边，娃娃、抱枕、台历、T恤，钥匙扣……每家站子都会出他们爱豆的周边，周边成本价不多，但一般都卖到几十块以上，盈余部分就会拿去给爱豆应援”。

除了这些平时卖周边的“储蓄罐”，每年还会有几次大型集资，比如艺人生日或后援会周年庆，“对于粉丝基数大的艺人来说，集资三五百万是起步了”。像小北之前曾粉的一个韩国歌手过生日，“官博10万粉丝不到还集了六万多，像肖战王一博他们粉丝基数大的，集资能力肯定是强的。”小佳“粉”的艺人多是当红演员，即便参与人数不比一线流量，三五万人参与集资也是常事，所以“分摊到个人，不需要花太多钱”。个人打多少钱也无定数，“主要看个人能力了”。自称“理智粉”的小佳表示自己还是学生党，所以每次集资“给个五十、一百的就行了，买周边会另算，有钱的大姐姐给几千、几万也不少见。”

这些集资来的钱，会用在“爱豆”的各种应援活动中。已经工作的粉丝唯唯解释，这些钱就像公司每年拨出的“宣传经费”一样，就是要花出去。除了爱豆本人，他的作品宣传、人际关系都需要考虑到。按说作品宣传应该是工作室或制作方的事情，但如今他们都“放手”交给了粉丝，即便是拍杂志，都发明了一套让粉丝“氪金”的套路，除了做数据，还要冲销量，小佳坦言“粉丝也很累，有时候花钱还要被路人骂，但是又不能放着不做，工作室就是不行啊，他们不干活，我们总不能让‘孩子’的心血白费”。

有时候小佳挺怀念前几年的追星氛围，她当时喜欢的男演员在圈内有人气有地位还有演技，路人缘也很好，“他不需要我们为他做数据，各大平台的盛典也会邀请他，他能抗电影票房，新电影上映不需要我们包场，票房就很厉害”，唯一的粉丝行为就是帮爱豆剪视频，然后到他的微博下去互动。但自从去年“爬墙”粉上了这位人气男演员后，一切都变了！

打投不会停？

给主持人“送礼”会暂停避风头

“快乐家族”收礼的事情发酵后，引发了网友们的热议，湖南卫视发表声明之后，这事似乎是告一段落，没有新的进展。虽然何炅发微博表示“今后不再收任何礼物”，但在唯唯看来，完全叫停是不太可能，“送礼暂时没有了，但未来肯定会重新刮起来，知名主持人可能会避风头不会收，但其他综艺录制包括剧组拍戏，太多了很难杜绝”。而且一旦有人又开了头，其他家也会迅速跟上，“虽然攀比不好，但如果别人家都有，就我们家没有的话，‘孩子’就太让人心疼了”。

帮爱豆“打点”人际关系的送礼可能会暂停，但给爱豆个人的应援不会停。唯唯家的“爱豆”最近要出新歌，粉丝们打投宣传依然在有条不紊的进行，被路人嘲讽“都是虚假的，数据再漂亮，人也不出圈”也依然努力熬夜刷，她们也无奈“虚么，现在大家都是虚的。”既然如此，大家就在“一片虚假中做最高的那一位”。“还有更虚的，我朋友粉韩国的歌手，专辑买了不运回，就是冲销量”。

她也明白，这种价值观和追星方式肯定不对，包括粉丝集资送礼也让她觉得“后果严重”，“因为粉丝群体中，未成年人的学生党比例非常大，三观都没有形成，但已经被饭圈这种不良风气给洗脑了”，认为“哥哥只有我了”不顾自己的能力疯狂打钱，为了所谓的数据漂亮，重复购买同一首歌，为了让爱豆有面子，出钱替他打点人际关系，“他们年纪很小，但想法很老练，熟悉这种资本逻辑，懂得‘照顾’背后的好处，而且大家也默认了，只有更高的曝光率和漂亮的数据，才能让爱豆引起资本的注意，这才是最可怕的。”

曾经有一次，唯唯的朋友劝她，粉丝不要送明星奢侈品，“你眼中贵的东西，以他们的收入来说，只是一件普通玩意儿，不如给他手写个信，做个有意义的小册子，钱买不到的才是珍贵的，如果这个艺人觉得你用心写的一封信不值一提，是垃圾，那这个人就是个垃圾，也不值得你去粉”。

“她说的很对”！唯唯说，无法反驳，只是，道理她都懂，但看到“崽崽”新歌上线，她肯定还是会花钱购买的，什么时候会停止氪金？“也许等他靠作品在圈内站稳脚跟，不需要再靠所谓的‘流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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