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逝的纯真和后浪的澎湃

现在走过郑州棉纺路的人们

几乎看不到任何工厂的痕迹

现在那些商场、饭店和写字楼的位置

曾经是热火朝天的生产车间

从上海来支援内地建设的姑娘

从满头青丝干到白发如棉

我和无数工友白班夜班上班下班一天又一天

以为这里的一切可以像隆隆的织机永不停转

后来才知道

世界不止只有生产区和生活区

时代如不断提速的列车飞速向前

跟不上节奏的工人要下岗

工厂要破产

《杀死那个石家庄人》里唱得真好：

如此生活30年

直到大厦崩塌

云层深处的黑暗啊

淹没心底的景观

幸亏我较早逃离换了工作

但因为买不起新房依然要在这里的老楼居住

我心里面还是想着逃离

于是耗尽积蓄负债累累买了新房却遭遇烂尾

看来很多东西不是想甩掉就能甩掉

毕竟我在这里长大成人

在这里读书就业

在这里娶妻成家

在这里生下女儿

女儿已经上了大二

今年春节她从安阳回来

我们家属院即将进行老旧小区改造

她的学校布置了摄影作业

她借了我的破相机说出去拍东西

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

她最后完成的影像

居然是我从来不曾有拍摄兴趣的小区

在帮她整理照片的时候

发现司空见惯的场景

忽然有了前所未见的意境

在照片里

我看到自己消逝的纯真

也感受到后浪的澎湃

是啊

总有人正在老去

也总有人正在年轻

总有人正在年轻

也总有人正在老去

张翼飞/文 张雅典/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