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庸是个什么样的人?冷眼看金庸,我之所闻所见
文︱沈西城
金庸一共三段婚姻,三位如花美眷,我有幸听过一位,认识一位。听过的是二夫人朱玫,爽朗明媚,亮丽诱人,只是性子烈,凡事执着不让步,尤其在工作上,屡跟查先生抬杠。金庸私下对人言“朱玫性烈,我忌她三分。”既称忌惮,缘何移情别恋?你、我都想知道。粤谚云“怕老婆发达”,金庸中年发迹,当跟此有关。贤妻能臂助,夫唱妇随,乐何如之,无人想到到头来金庸会离婚。认识金庸的人都晓得咱们的查老板精光内敛,不怒而威,同时兼具外柔内刚性格,你踩到他尾巴,痛彻心脾,必然绝地还击。
六十年代《大公报》的笔战,正是明证,永不妥协,顽强抵抗,事业如此,爱情路上亦然。他第一趟婚姻,一见杭州杜小姐,整个人酥麻了,不顾后果死命追,单刀赴会,赠物献媚,手段用尽,终夺美人归。杜小姐目前仍存世,见过他的朋友对我说“西城,老查三个老婆皆是出色当行的美人,只是气质各有不同,老查真有品味,杜冶秋清幽如菊,朱玫浓艶似玫瑰,阿May白璧无瑕,你要我挑,挑不来,只想全放进在一篮子里,好好呵护。”

俗云“刚易折”,朱玫就是太硬朗,婚姻终于触礁,劳燕分飞。可惜吗?yes!离婚的杀伤力尽现朱玫身上,虽然拿得丰厚的赡养费,爱情没有了,婚姻失败了,对女人的打击难以估计。听说后来又遇人不淑,给骗了钱,精神开始不振,居然在铜锣湾闹市渣甸坊摆摊售卖二手手袋,恰巧为金庸的韦小宝阿乐看见,回朝禀告,康熙金庸心不忍,下旨账济。钱送过去,原封退还,子儿不差,附言说“我才不稀罕用他的钱!”阿乐说“朱玫不要钱,看似自尊心强,不受接济,实则是想报复。”此话怎讲?阿乐曾是神医,分析细致——“女人失婚,内心难忍,怨恨男人,日长时久,会有异常反应。查老板发了大财,又系城中名人,前妻要在街上摆摊,成何体统,失礼到极。”一想,言之成理。

君不见夫妻分手,女的会舍命诉说男的,几乎连他身上的暗病也宣诸世上吗?过气查太太做小贩,有损金庸名誉,在心灵上会有挫折感。金庸不快,并未溢于言表。他是一个不爱表达自己内心世界的男人,查太阿May曾对我说过一句话,印象深刻——“我认识他超过五十年,有时候我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足见金庸深沉如海。金庸看书,犹如老僧入定,那是他思索的时候,旁人不容叨扰,至于想什么?除了他自己,没人知晓,不用问,也不必问。杜治秋熬不住,拂袖而去。金庸痛,有没有恨?我不知道,晚年,他曾说过“我第一个太太背叛了我,”可见恨藏心中。至于跟朱玫离异,金庸对人垂泪“我对不起她。”阿乐道“有什么对不起呢,在物质上查太已拿过了头。”阿乐跟朱玫素有隙嫌,起因在于《华人夜报》的一段轇轕。
金庸见《明报》上了轨道,雄心勃起,就想弄一张晚报过过瘾。有此念头,并不出奇,《明报》创刊伊始,便是一张小型报纸,要搞张小报白相相,实带有饮水思源之意。他看重当年《明报》小鬼头阿乐,让他当上老总。小鬼头接大令,加倍卖力,东张西罗,南奔北走,转瞬就弄妥雏形,呈予查老板一看:Wonderful:金庸一有兴头,就会漏出英语(小鬼真有一手!)原来阿乐的雏形具备一切销纸元素:香艳、奇情、诡秘,猎奇,乐而不淫,嫖赌饮荡吹,男读者怎会不喜?老板立即拍板,付诸实行。

叵耐引起太座查二夫人的反对,以一张正统大报《明报》旗下竟出现一张低格报章,成何体统?实有碍报格,于是下懿旨反对。金庸爱妻不违事业,有已见,陪笑说“报纸有各种做法,《华人夜报》路线跟《明报》不同,但这没什么关系,不会有什么影响的。”朱玫不退“Darling,你要知道《明报》现在已变成一张大报了,你的社写评维护正义,人人争看,这样够格的报纸,怎么会容得下一张这样的夜报?”苦苦相劝,金庸不为所动,一意孤行,埋下夫妻不和的种子。《华人夜报》面世后,销路鬯,金庸乐不可支,深庆得人。(阿乐这个小鬼,真来是!)暗暗嘉许。他的另一半,怒火攻心,大为愤懑,一怒丈夫不讷嘉言,二忌阿乐趾高气扬的腔调,功高震主,哪还了得?绝不能让这个小鬼头坐大,想尽法子要推阿乐出门。最后下了“爱的美敦书——“他不走我走。
终于发挥了作用,爱妻、爱徒,二者择一,金庸只好含泪斩马谡,送走阿乐。可心中刺难抜除,总觉得朱玫太不懂生意经,甚至有点不近人情。几十年后,我跟阿乐喝酒,他对我说“朱玫要我卷铺盖,并非单一是《《华人夜报》的事件,其实暗底下她老怀疑我怂恿金庸去鬼混!”这真是冤哉枉也,阿乐慧黠灵巧,鬼点子多,却从不作挟邪
游,除了驾车、喝酒,别无嗜好。查老板发了迹,财产多阿乐数十倍,坐的不过一架老爷车,哪有阿乐坐拥六辆名车代步的气势,朱玫是完全冤枉了阿乐,如今阿乐亦已八十,老人说旧事,无怨,仅有惆怅。
金庸只有两个儿子,传侠、传倜,传侠精灵聪明,传倜笃厚朴实,虽属同一父亲所生,金庸稍偏前者,传侠爱读书,像煞乃父,金庸端汤到他嘴边,仍懵然不觉,手不释卷,专心程度不下于金庸,金庸老怀安慰认定是衣砵传人。岂料十九岁时,变生肘腋,在哥伦比亚大学自杀身亡。自杀原因,一说是跟女友闹别扭,情海翻波有以致之;另说则是因为父母之间吵闹,金庸有了婚外情,他无法忍受;又有一说,毛主席逝世后,深受打击而自尽,纯属名人效应。众说纷纭,我的看法倾向第二条原因。

毛泽东西去,大抵犯不上自残吧!传侠据倪匡说,从小对父亲有种崇拜倾向,视父为英雄白璧无瑕的英雄,如今白璧玷污,伤心透顶,逐以死释之。他的父亲则有自己的看法,说“他十一二岁就觉得人生没有意思,他曾写过一篇文章,说人生下来好像是掉进了深谷里面,爬来爬去爬得遍体鳞伤,以为是爬出深谷,忽然发觉其实身处在另一个深谷,就这样穷一生的精力地爬,却永远都爬不出来。”可知传侠自幼便有佛家思想,无法谅解父母分离,不如往走净土,一切释然。在世的父亲经丧子之痛后,化悲痛为力量,全心投入工作,编而优则仕,金庸当上官。八六年四月,金庸出任基本法起草委员会政治体制小组负责人,为香港的回归定下法则,兹事体大,金庸觉得中央既把大任降于其身上,他得把事情做好。
于是日夜苦思,广纳人言,炮制了第一份草稿,却遭到反对,只好收回,再跟中国共产党方面的官员商议,去芜存菁,最终推出了著名的主流方案。金庸心中的“去芜存菁”,在民主派人眼中成了相反词——“去菁存芜”,引起一众不满。八八年一月十一日,一群青年人浩浩荡荡开到《明报》大厦大门口抗议。石贝这样形容“有一天下午,《明报》门口聚集了十几二十个学生,叫了一会口号便开始点火烧他们带来的报纸。原来这是查先生写关于主流方案的写评引起公众义愤,学生跑到《明报》大厦前面示威游行来了,他们指责查歪曲事实,断章取义,并烧毁当日的《明报》和影印放大令他们气愤的社评。

《明报》副总编辑张圭阳也曾指出“在整个八十年代,当香港面对前途问题,在香港回归中国道路与进程上,查金镛更扮演举足轻重角色,他分别出任香港基本法草委会及其中甚吃重的政制小组港方组长。其间,香港进行了广泛而激烈的政制辩论。此外,在广东省内大亚湾兴建核电厂也引起社会及中港关系强烈分化。
其时,《明报》及查良镛均积极参与其内。”曾任《明报》督印人的吴霭仪则说过,社评涉及中英、中港的事情,永远不是一个社评主笔的事情,而是查良镛许可立场。由此可见当时八十年代的《明报》,金庸是操有生杀大权的。至于金庸为何会蹚这浑水呢?不妨听听石贝女士的说法——“查自己早年也很有一番政治抱负,可惜未能实现,这回在香港可以说水到渠成,中国共产党可说是帮助查实现了很多年没有机会展现的政治理想,也因此决定了查不可能与所谓的民主派站在一起跟中国共产党唱反调。”隐隐透露出这时此刻的查先生已调转了方向:五十年代离开《大公报》,从当时左的立场一转向右,现在又慢慢左倾了。
离开了政治名利场,金庸趋向低调,先是卖《明报》于于品海,继而修改小说,推出新版本以飨读者,人皆以为金庸求精益求精,我则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想法有异,修改固然包括有精益求精的心意,也含打发时间和再赚一笔的企图。要知金庸新版,销路看俏,一看俏,腰包涨满。金庸的新版和旧版都拥有读者,且因新旧版之争,令两版销路更鬯,这是一笔天文数字,可见查老板的生意头脑,不逊清朝的胡雪岩也。金庸大约在九一年部署退休,其时年六十七,人生七十古来稀,已入晚年,除了修改旧作,另一打发闲暇的办法就是读书。九二年赴英国牛津大学当访问学者,后又投剑桥大学,终得博士衔,是名副其实的学者。
金庸当学者,人有不同看法,董桥说他本身已有光环,坐著便是金庸,这话说得极好,其实金庸所有名衔,都不及“大文豪”三个字。鲁迅大学中退,一生未得博士称谓,又何有损鲁迅先生一二清誉?由是观之,金庸毕竟逃不过名缰利锁。金庸的三位夫人,独有第三任夫人阿May,有幸见过三次面。首先要说阿May的英文名字并非叫阿may。金庸喜称她做阿妹,广东话不灵光,阿妹就变成阿May,于是人人冯京作马凉,都以为林乐怡女士的英文名字就是阿may。这真是一个美丽的误会,想知道真的英文名字吗?告诉你,叫做Julia,约定俗成,我们还是管她叫阿May!

第一趟见阿May是前年(一七),太阳和煦,中午我跟阿May有个约会。一周前我忽地接到了查二公子传倜的电话说查太想跟你见见面。我愕然问其故。回说查太看到你写查先生跟梁羽生的文章,很真实,想请你吃午饭一聚。查太有约,岂敢不从?就答应了下来,定在周六午中环国际金融中心西餐厅见面。见面前一天,传倜来电表示明天他有要事不克来,嘱我独自赴约。那天上,我提早十分钟到埗,阿May已在座,同台有陶杰。
我早看过阿May的照片,白如玉肪,风姿绰约,真人更胜,恍如仙人。他告诉我查先生看过那篇文章,很高兴、因而着她请我吃饭,并致谢意。
我有点意外,因为听说查先生对我的印像一向平平,为啥?为的是我那坐不定、立不稳的性格,做事不专心。七十年代黄俊东,倪匡见我吊儿郎当,太不成体统,想拉我入《明报》做事。金庸一听,摆手道:“小叶是有点儿才气,只是不能安心立命,还是叫他多写些稿子吧!”查先生圣旨一下,《明报》大门终朝我关上,不过尚留半条缝儿,就是可以在《明报》名下任何一个刊物写文章。因此我写遍名系刊物:《明报》、《明晚》、《明月》《明周》甚至旁系的《金电视》和《幸福家庭》,《明报》所有作家都没有像我写上这么多的地盘,一月所得,足够糊口,并可喝杯啤酒。金庸见我次数不多,却已摸熟我的脾性,教我佩服,真要谢谢他解决了我当时的生活困境。
言归正传,先说金庸看过的那篇文章,内容述及送支票给梁羽生的事。那一年,梁羽生病倒,金偕阿May往探,有人画蛇添足说金庸给予梁羽生一张没填银码的支票。其实非也,我听梁羽生关门弟子杨健思老师告我,金庸写好字条压在台上,大意是“需要帮忙,请告弟。”金庸看到这篇文章,感谢我为他辩诬,遂有一饭之请。
同时,我也要阿May辩诬,有位吴康民博士在某报写查夫人,竟说是陪酒女郎,错淂离谱,绝非事实;石贝也有在她的著作《我的老板》一书里,如此形容——“在香港报界传说的是,当年前妻朱玫(孩子们的妈妈)跟查先生交恶,查先生心情不好,和其他朋友去北角丽池一家酒铺喝酒,一位报界老总将陪酒女郎阿May介绍给查并嘱他不要认真,交个朋友算了,毕竟阿May还小,后来才得知阿ay当年只有十八岁。”文章说对了一半,查、林相识的地方的确是丽池,但不是酒铺而是金舫酒店七楼的蜜月酒吧,阿May亦非酒吧女郎而是十六岁女侍应(详情何如?读者可参考本书第二章《五味杂陈的婚姻》便可,此处不再赘。)足见人言可畏,能伤双人也能杀人,阿may给抹黑了那么久,这是很不公平的。

我本非专家,对金庸最感近兴趣的,并非他的小说(我已看过无数回了),而是他的个人生活,也就是私生活。名人私生活,如果材料多,足可可成书一卷。
查先生有什么私生活?其实无所可述:下午出门,回报馆工作,晚上回来吃点东西,看一回书便休息。一年三百六十五日,除了出差或旅游,日日如是,平淡枯燥。金庸真是一个不懂情趣的男人,阿May告诉我他常常坐著沉思,不知他在想什么?我听了有点失望,这样看,金庸的私生活绝对没有倪匡那么丰富多彩。倪匡灯红酒绿,呼朋喝友,结伴成行,欢乐无穷,跟金庸融正好相反,只会下下围棋、呷点老酒、打打沙蟹,踏入晚年,这三种嗜好都没了,平日看书消闲,说话不多,遑论情趣。金庸晚年得病,其实是老人病,脑退化,记忆渐退,耳目不灵,行动不便,就是体能,也循日递减,直至油尽灯枯,驾鹤西归。人人皆知金庸病了,只是不知详情。问过陶杰,也说并不清楚。阿May善待金庸,雇了四名护士,廿四小时轮流看顾。
最好的医生、最体贴的女护士、尽心尽意的贤妻,病中,仍享幸福。一顿饭吃了两个小时方分手,司机来接,我跟陶杰在停车场分手,步出大厦,和风习习,心中却记挂著金庸的病第二趟再晤阿May,只是匆匆一瞥。金庸馆开幕,阿May以主家身份出席,奇怪的是悄悄挤在人群中,沉默是金,低调得教人诧异。我还是在转角处凑巧遇到她,轻轻叫了一声“沈先生”,背转身就走了,流星一颗,倏忽不见。到第三趟,阿May已成未亡人,吴思远要我约她见面,有些事情想同她商议。我致电,爽快地应承了。
星期六下午,我们在中环上海总会贵宾厅见面。经年不见,有亡夫之痛的阿May,乍看并没有什么异样,刚从南韩旅游归来,显得爽朗活泼,因多带了一位秘书前来,连说“对不起,我多带一位同事,她是专门负责查先生小说版权。”这位吴秘书,以前我也曾在电话里跟她打过交道,是一位实事求是的忠心职员。这时距金庸离世已有两三个月,出版界出版金著的热潮未消,不少出版社把他的作品推上架,还有他的专论,《明报》月刊集中各方名人专家搞了一个特辑,发刊后,集之成书,资料丰富,趣味盎如。我也动笔写了《金庸逸事》中国版易名《金庸往事》)。此番商议有二项,一是知会查太会有中国版《金庸往事》,二则欲购金庸小说的播音版。

先说第一项,阿May表示只要“沈先生写,我无异议。”听了,心头大石掉落地。因为这本书,阿倜跟我闹情绪,他要我停笔,以为这是对金庸不敬。我则认为只要不涉及人身攻击,并无不妥。何况我这本书,早在一七年初已动笔,往后陆续写了一些。到一八年二月十三日,妻子去世,伤心欲绝,辍了笔。后来吴思远兄勉励我再写下去,勉强握管,边想边写,强忍痛苦,完成全书。说也凑巧,书成那天,就收到田启文兄讯息,告以金庸去世了。我半信半疑,以前多有类此传闻,去问陶杰,始知这回是事实。
九十四岁的金庸,终于摆脱人生苦痛,趋归净土,跟至亲相见,未始不是幸福。所以我没有像陶杰那样落泪,只在心中默祷查先生一路好走。态度大扺跟阿May相同,轻看生死,淡然自处。别看轻她是女流之辈,坚强果断,更胜须眉。解决了中国版的问题,转而谈漫画版权。阿May道:“吴导演,你跟吴秘书谈吧!查先生的生意我从不过问。”于是商议对象转向吴秘书。不说不知道,原来金庸所有版权都交托了广州一间叫朗星的出版社,漫画包括其中,秘书说所以无法答应请求。
吴思远没沮丧,笑嘻嘻道:“是吗?那好,希望下次能合作!”阿May插口道:“难怪查先生说吴思远这个人很好。”一顿饭吃了一个半小时,正要告别之际,阿May忽地说:“吴导演,我有一个要求,你可以满足我吗?”是什么?“我想喝一杯咖啡!”阿May竖起食指:“行吗?”“行行行,十杯都行!”我代吴思远回答。吴秘书解释“查太每天吃完饭,都要喝一杯咖啡,这是她的习惯。”我跟吴思远也有这个习惯,饭后一杯咖啡。临别时,阿May又叫停(莫非还要喝咖啡?)只见阿May满不在乎地道:“对不起,我裤子松了!”一边说,一边雪白双手摸住裤头向上一抽,神态恍如少女,烂漫天真,了无机心。我几乎忍不住笑起来,一下子我明白了,阿May,你活脱脱就是金庸笔下的小龙女!
西城已亥年冬于随缘轩
(有删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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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字连篇 应该是繁转简的毛病 不关作者的事 但文章亦有硬伤 譬如应该是朗声出版社而不是朗星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