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君入瓮，原河南司法厅长王文海和8名狱警刑讯逼供一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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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年，河南省原司法厅厅长王文海责令监狱局副局长成立专案组，而专案组任务是深挖服刑人员郭政伟余罪。

有人就问了：深挖服刑人员在公安机关和检察机关没有交代的余罪不是好事么？

打击犯罪，除恶务尽还法治清净实现公平正义确实是好事，这也是政法机关职能。问题是，挖余罪并非监狱机关职能，或者说不是监狱主要职能。监狱机关配置狱内侦查部门，其主要职责是预防犯罪，阻止犯罪，而对于服刑人员涉嫌监狱外余罪未交代，则是将疑犯交予案发地公安或检察院重新调查，而不是自行调查。

那么王文海违规操作是为公检部门分摊担子，抑或行侠仗义？

显然不是。

王文海与郭政伟在洛阳公安局共事期间有过节。

王文海下令秘密调查郭政伟是为公权私用，而奉命调查郭政伟的8名河南监狱民警是在程序不合法前提下于2016年6月至12月对调查对象（包括另一名罪犯马好强）刑讯逼供，因此，2021年7月王文海落马，该案浮出水面。

2023年7月29日，河南省镇平县法院对涉嫌刑讯逼供的8名监狱民警做了有罪宣判。

该案值得玩味的是：

假如王文海没有落马还在台上，这起非法调查和刑讯逼供案件不易曝光，受害人郭政伟举报大概率是没有结果的。

8名监狱民警刑讯逼供期间，曾有人冒充中纪委领导指挥和参与这次刑讯逼供。

原河南省司法厅厅长王文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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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者长期与罪犯打交道，接触很多的是职务犯。

这些职务犯各有受贿索贿犯罪经历，涉案金额有多寡，但无一例外，都是首先经过纪委办案然后才移交检察院，最后经过法院判决的。

每次与他们交流，提到纪委他们都是心有余悸的，其中还有下意识地摸摸自己的后腰或膝关节，很多时候竭力回避在受纪委调查那一段经历。显然，这段经历已经给他们留下心理阴影，只是轻重程度不同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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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同学曾供职于检察院，受纪委书记老师赏识而被调到区纪委。他办案地点就在我家附近，于是在办案之余，尤其是晚上，经常打电话约我出去喝酒。

他说奉命接了一宗贪腐案，攻坚一周，累死了，也很闷，出来喝顿酒解压。

我说你可以出门找人喝酒聊天释放压力，而你办案对象压力怎么解决？

他哈哈笑了，这正是我们所要的目的，亚历山大，生无可恋的他才能交代问题。

我问，你们刑讯逼供么？

他狡黠地一笑，说有摄像头记录，哪能刑讯逼供。

我说以前不是没有摄像的嘛。

他说，现在不是有的嘛。我们必须开着，供调阅和存档。

我也不跟他兜圈子，便了解取得口供手段。

虽是同学关系，因为工作性质和纪律要求，闪烁其词，但我仍能拼凑出完整的办案场景：

监狱，四面墙足以构成对犯人心理威慑，而狭小的空间足够挤压犯人心理空间。纪委办案也是采用空间挤压的模式，四面都是软包墙，没有窗户，唯一的进出通道门也是随时紧闭。调查对象睡觉只有一张床，没有灯光没有钟表，没有人陪你聊天，昏暗中只有监视目光在闪烁；调查对象永远都不知道自己进来几天了，此刻是白天还是黑夜。

请进来前几天，没有交代要求，吃了睡，睡起来就吃，等你浑浑噩噩过了不知几天时，开始在一个灯光照射双眼的审讯室接受询问。

这个时候，有一台摄像机正对着审讯现场，开始记录审讯过程。

犯罪的人没有一个轻易交代罪行，这攸关自己仕途以及殚精竭虑汇聚并担惊受怕至今的受贿巨款之安全，所以，咬紧牙关坚决否认指控回避诱导式询问。

镜头下，问答几个来回没有结果，调查暂时结束，调查对象回睡觉地方开始摆设各种造型，竭力延长同一姿势的时间长度，提高忍耐度。

恰巧，他有一个办案对象并送进监狱的一名罪犯就在我所在监区。

他是某国土局农村土地所所长，因为向在集体土地建设的小产权房开发商索贿而案发。他当时咬牙坚持了一个月，实在熬不住了被迫交代索贿受贿过程，但由此落下膝关节毛病；站久了就不能蹲下，甚至短时间蹲下就疼得龇牙咧嘴的。

同学说，办案无数，从没有攻不下的堡垒，没有撬不开的嘴巴和结不了的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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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朝武则天当政时期，有两个得力干将：酷吏周兴和来俊臣，他们刑讯逼供手段五花八门，没有拿不下的口供，为武则天消灭了很多政敌。结果周兴遭到反噬，被密信举报与人联络造反。武则天命来俊臣调查此事。因为都是老奸巨猾之辈，来俊臣深知周兴不会因为一封信而招供的，便在宴请周兴时愁眉苦脸诉说有一个审讯对象始终不认罪。周兴得意忘形地说这事容易，便在来俊臣请教下说：置办一个瓮，四周烧炭火，然后将犯人请进瓮里，他会交代所有。

来俊臣如法炮制，周兴万万没想到自己的阴毒绝技被用到自身了，主动招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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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月30日，中央纪委国家监委网站发布消息，中央纪委国家监委第十三审查调查室一级调研员崔玉男涉嫌严重违纪违法，目前正接受中央纪委国家监委纪律审查和监察调查。

6月12日晚，中央纪委国家监委网站发布消息：中央纪委国家监委第二监督检查室副主任、一级巡视员刘燃因严重违纪违法，受到开除党籍、开除公职处分，涉嫌犯罪问题移送检察机关依法审查起诉。

查人也可能被人查。

反腐无禁区，曾经查办他人贪腐的纪检检查官员涉案也会被查；相信，纵然负隅顽抗，在那办案密室里，最终也会如实交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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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文海雇请假冒中纪委领导的那人是从刑侦岗位上退休下来的，凭借刑事警察办案经验，扛着中纪委大旗足以达到挖出余罪目的。8名年轻监狱警察当中有人质疑过程序是否合法，但在迫于上级命令，以及立功和进步的心理驱使下，参与对犯人长达四个月的刑讯逼供。动用公权，将中纪委大旗和富有刑事侦查能力的老人和8名盲从的监狱警察做了一个完美的组合，不得不承认王文海心机深厚，是警界和宦海中当之无愧的高手。

假纪委领导和8名狱警组成的专案组合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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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川有三个农民假扮纪委干部，到重庆某局直接带走了局长，并连夜突击审查。该局长交代了贪腐罪行，他们从其办公室起赃80余万元。

匪夷所思的，这可能就是一个故事；但事实是，贪腐的官员害怕罪行败露，有人冒充纪委，无从核实真假，纪委威名之下，不加甄别就会在高压之下竹筒倒豆子。

现实往往比小说还荒诞，甚至颠覆小说家想象。

至少，王文海假公济私对在押犯刑讯逼供时没想到日后自己被纪委请去喝茶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