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界女帝有魔尊罩着,谁敢欺负?(洛如缨洛红夜)全本免费在线阅读

小说:仙界女帝有魔尊罩着,谁敢欺负?

主角:洛如缨洛红夜

作者: 屋上懒猫

类型:其他小说

这本书主要讲述的是:主角是洛如缨洛红夜的其他小说《仙界女帝有魔尊罩着,谁敢欺负?》,是近期深得读者青睐的一篇其他小说,作者“ 屋上懒猫 ”所著,主要讲述的是:真别一直瞒着,瞒着没啥意思能不能更新快点,每天看两张,根本看不够,看不够啊我应该是运气好,直接看到了男主报身份,不过就我看来其实报的挺早的?毕竟我看过一本一千多章都没报身份的小说第133章可惜对我还不够了解…第134章处刑宫贵宾位多加一人~第135章爹爹可舍不得夜夜第136章只要孩子没事了就好…第137章因为为夫喜欢~“好几天没有沐浴过了,我想清洗一下…”洛如缨含羞的轻轻点了点头,又迫不及待的问道:“好地方是指哪里?”“娘子,从后山西南方向走大概两三里左右的一处山崖上有一处温泉。”宁夜辰抱着洛红夜笑着说道。“温,温泉…?!”一听到温泉二字,洛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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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夫人。”

“将军马上就要回府了,您快把药喝了吧。”

“李嬷嬷?”

眼前的人她再熟悉不过了。

这是一直照顾她长大的奶嬷嬷,也是从前母亲的陪嫁丫鬟。

她年幼丧母,和李嬷嬷虽是主仆,更是亲人。

“是老奴,夫人这是又睡迷糊了?”

李嬷嬷长得和善慈祥。

她满脸笑意,伸手小心扶徐晚凝坐起来。

“夫人可得趁热喝,药凉了这效果就大打折扣了。”

徐晚凝怔怔看着李嬷嬷手上的药碗,眼神晦涩。

她试探问:“嬷嬷这是什么药?”

如今的情况,徐晚凝心中已经有了猜测。

“夫人果然是睡糊涂了。”

李嬷嬷压低声音,凑近徐晚凝:“您忘了吗,这是老奴特地求了名医,才为您寻来的坐胎药。”

“只要您喝了,保准今晚夫人就能一举得男。”

徐晚凝低着头,将眼中翻涌的情绪深深掩藏。

如果说刚才只是猜测,那现在徐晚凝才敢确定自己重生了。

重生啊,这是只会在话本中出现的故事情节。

可如今却真真实实出现在她身上。

老天也觉得她上辈子死的太过可怜吗?

徐晚凝压下心中的冷笑。

她永远都不会忘记眼前这一幕,这是她一生悲剧的开端。

喝下这碗药,就注定着她后半生只能惨淡收场。

因为眼前的药,根本就不是什么坐胎药。

而是这世间最狠毒的药,名叫七月生。

服药的女子确实极容易怀上孩子。

可这样怀上的孩子根本生不下来,将近七月孩子就会胎死腹中。

所以这毒药才因此得名。

七个月的时候孩子已经成型,这时孩子死了,对怀孕的女子来说,比生产带来的的伤害还要大。

若是运气差,大人便跟着孩子一起死。

若是运气极好,大人也能侥幸保住了一条命。

可就算活着,孩子的离世,对母亲来说都是巨大的折磨。

这背后之人的歹毒心肠,可见一斑。

而且这药只要喝下一次,日后都极容易有孕。

而这种折磨,她一共经历过三次。

曾经她一直以为是她身体不好,这才害了孩子,巨大的愧疚将她淹没,折磨的她痛不欲生。

可直到后面遇到了药王谷的神医,她才知晓自己是中了毒。

她永远忘不了神医怜悯的眼神。

他告诉她,从她中毒那一刻开始,就意味着,此生她都不会再有自己的孩子,同时也意味着她活不过七年。

“你能活到如今,已经叫老夫意外了。”

相当于难产三次,却还活着。

“神医,若是日后我不再怀孕,亦不能保住性命吗?”

徐晚凝心中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那时她已经缠绵病榻几年了。

她虽然活着,身体却早就毁了。

之所以苦苦煎熬着,只是因为她还有太多仇没报。

可神医只是摇头。

“此药太过伤天害理,老夫也无能为力,夫人……”

神医不忍再继续说下去。

徐晚凝便明白,自己只能等死。

良久的沉默之后,她虚弱颤抖的声音再次响起。

“神医,世人都说您是再世华佗,医者仁心,您能否看在我命不久矣的份上,再答应我……最后一个要求?”

————

“夫人?”

李嬷嬷的声音将徐晚凝从回忆中拉回来。

徐晚凝压下心中的恨意,她挤出一个笑容:

“嬷嬷,药太苦了,您帮我去拿点蜜饯吧,要不然我实在喝不下去。”

李嬷嬷心中不情愿,也怕出现变故。

要知道这药极为珍贵难得,天底下也就只剩下这么一副。

可她也同样知道徐晚凝的性子。

有时执拗起来她都害怕。

李嬷嬷犹豫几秒,最终还是妥协,她怕徐晚凝起疑心,也怕她不喝。

只离开一会儿,应当不会出什么问题。

夫人性子单纯。

李嬷嬷做了决定,“那夫人等等老奴,不过老奴拿了这蜜饯,夫人可一定要喝药。”

徐晚凝笑着点头:“好。”

直到李嬷嬷离开,徐晚凝才泄露了几分情绪。

她眼睛阴沉盯着眼前的药,手心攥紧。

是坐胎药?还是催命符。

徐晚凝知道李嬷嬷背后是谁,是她的继母和妹妹。

她大可以现在就杀了李嬷嬷,可同样的也会惊动背后的人。

一计不成会有下一计,徐晚凝知道她们的歹毒,更知道她们不会放过她。

燕远征自小就喜欢自己这个妹妹,小姑子和她是手帕交。

老夫人更是对徐晚玉赞不绝口,不知多少次可惜,当初燕远征娶的不是徐晚玉。

这将军府有太多为继母她们所用的人,老夫人就是她们手里最好用的一把刀。

她如今势单力薄,还不能与她们抗衡。

徐晚凝面无表情将药碗倒在了花盆之中。

可惜不能叫继母她们也尝尝这毒药的滋味。

但来日方长。

“夫人。”

李嬷嬷回来的很快的,徐晚凝听着她的脚步声,装模作样的拿起了药碗。

“夫人已经喝完了?”

李嬷嬷有些意外,一进来,就看见徐晚凝正端着碗一饮而尽。

徐晚凝一张精致如白玉的脸,此刻也皱成一团。

“嬷嬷说要趁热喝,我一摸药果然凉了些,心中担心便只能喝了。”

她的态度自然,李嬷嬷没看出什么问题。

徐晚凝这般愚蠢应该不会演戏。

“夫人喝了就好,如今啊便只等着今夜将军归来了。”

徐晚凝面上笑着没说话。

虽然有几分遗憾没重生到未嫁之前,这样她便不用跟他做夫妻。

但老天对她还是不薄的,起码叫她躲开了这碗药。

命只有一条,成亲了却还可以再和离。

“老奴来服侍您梳洗打扮吧,定叫今夜将军见到您移不开眼。”

“夫人看自己竟也看愣神了?”

李嬷嬷笑着打趣。

徐晚凝没说话,只是盯着镜子之人,神色恍惚。

镜中那人,乌黑如云的头发披散着,长发直垂至脚踝处,双眸似水,娇唇红润。

原来她也这般好看过。

一碗毒药,叫她自此之后都缠绵病榻,容颜憔悴。

同时也让她忘了,她原本的模样。

“夫人夫人,将军回府了,已经朝着这边来了。”

之夏小跑着过来传话,声音中还带着几分气喘。

“夫人,您可要好好抓住今夜的机会啊。”

仔细叮嘱一番,李嬷嬷便带着之夏退下。

上一世她确实在今夜和燕远征发生了关系。

燕远征即将出征,这场战役凶险,老夫人想叫她为燕家留后,对燕远征不惜以死相逼。

所以哪怕燕远征不喜她,为了孝道也只能妥协。

徐晚凝心中冷笑一声,可惜老夫人的算计要落空了。

她抬头一看那个男人已经踏了进来。

眼前之人一如记忆中那般,剑眉斜飞,身躯凛凛,胸脯横阔。

他身上还穿着盔甲,想来是刚练完兵回来。

当初她缠绵病榻,面容憔悴之时,他也是今日这般英姿勃勃。

他永远对她无动于衷。

不喜她,也不喜欢她怀的孩子。

她一次次流产,他却一次次冷眼相待,好似那不是他的孩子。

或许他巴不得自己早死,巴不得她给徐晚玉腾出位置来,好叫他们有情人终成眷属。

“安置吧。”

那双锐利的如鹰隼的眼眸,居高临下看向她,凛然森寒。

明明这么不情愿,明明不喜欢她,却还是要碰她。

他的嫌弃不喜,曾经叫她以为自己是这天底下最糟糕的人。

徐晚凝将心里的话问了出来,“将军不喜妾身,为何今夜要过来。”

“你当知道这是老夫人的意思,我并不想碰你,更不想娶你。”

他的声音中一如既往带着寒意。

徐晚凝险些将心中那些对他最恶毒的咒骂,全都宣之于口。

她努力压下:“正好妾身也不想。”

“和离吧。”

这狗男人,谁爱要谁拿去。

“你说什么?”

燕远征眉头皱着,有些意外,目光带着审视。

他知道徐晚凝一直喜欢他,如今又怎么会主动提出和离?

徐晚凝太了解他,知道他此刻在想什么。

“我说和离,将军现在可听清楚了?”

她早就想和离了,上辈子就不想跟他过了。

但她只是一个弱女子,从未有过任何选择的机会。

一句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就将她压的喘不过气,叫她无力反抗。

“他眼神微暗,漆黑的眸子盯着她,眼底沉黑隐晦: “为何突然要和离?”

为何?

徐晚凝想笑,“将军真不知还是假不知?”

不说前世,只说这辈子,自从她嫁到将军府,他可曾正眼看过她?

燕远征目光幽深,神色不明,好像在审视什么。

“你有什么不满,可以直说?”

第2章

“妾身从未有过不满,妾也知道,您喜欢我的妹妹晚玉,妾身愿意成全你们。”

她是真的愿意成全这一对狗男女,叫他们双宿双飞。

这句话叫燕远征明白她为何这般反常了,原来还是在拈酸吃醋。

他心中升起的疑虑被打消。

燕远征神色冷淡,泛起不悦。

他并不知这份不悦从何而起。

良久的沉默之后,他才毫无情绪开口:“你该知道,这门婚事是先帝所赐,并非你我想和离就能和离的,徐家不会同意,我祖父那边亦是。”

燕远征停顿一秒,薄唇抿成一条直线:

“此事不必再提,你与我之间也不该攀扯他人,你妹妹日后要进宫选秀,我与她……早已无甚瓜葛。”

徐晚凝狠狠冷笑一声。

什么无甚瓜葛。

他能说出口,她却半个字都不敢信。

前世徐晚玉选秀失败,进宫的美梦破碎,而燕远征那时刚战胜归来,成为大祁朝第一个异姓王,风光无量。

徐晚玉便又盯上了燕远征。

那时他怎么对她的?

他为了徐晚玉去求了老夫人他们,又进宫去求了皇帝,想方设法要同她和离。

名义上是要和她和离,但闹的满城风雨,谁都知道他是要休妻。

可她犯了什么错,这门婚事是先帝所赐。

她也身不由己。

他不喜欢她,就可以随意践踏她?

后来和离之事不顺,他甚至想将她推给了景王。

他明知道景王对她心怀不轨。

可他还是这么做了。

全然不顾念夫妻情分,更忘了她曾和他有过孩子。

可笑的是,徐晚玉又莫名凭借昔日救驾之功,成功入宫做了妃子。

和离的事情才就此作罢。

可那时她的名声早已坏了。

在京城之中,她成了勾引景王,不守妇道的荡妇,人人喊打。

一个人在庄子上等死,两个姐姐被她连累,在婆家处境更加艰难,可她们还是冒着风险来看她,关照她。

或许是良心发现,燕远征竟将她接回府,替她找来药王谷神医。

那时她命不久矣,他才想好好跟她过日子,何其可笑。

“你笑什么?”

她讥讽的笑声叫燕远征更加不悦,薄唇抿成一条直线。

“您觉得呢?您说和我妹妹毫无瓜葛,将军自己信吗?您对我妹妹的情意,妾身再明白不过,如今妾身愿意成全将军,将军何不顺水推舟?还是说您也知道妹妹意在后宫,看不上将军您?”

燕远征沉默不言,冷冷看着她:“你今夜在发什么疯?”

发疯,或许是吧,前世她就已经疯了。

曾经她有多喜欢他,后来他把自己推给景王时,她就有多绝望。

她的心早就死了,人也疯了。

“妾身只想和离。”

燕远征忽地笑了,似乎在笑她天真,漆黑的眼眸盯着她。

“假使和离,你日后你该如何自处?又回哪里去?”

“徐家会接受一个和离弃妇归家?”

“就算徐家愿意,你又你能在徐家待多久?”

他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既在质问,也在笑她天真。

他盯着她,唇角轻扯了下,“不多时你就得二嫁,二嫁会有什么下场,你当真不知?”

他嗤笑盯着她。

原来他也知道,和离之后她不会有什么好日子过,可前世他为了徐晚玉,那么坚定要同她和离。

甚至为了和离来算计她,叫她同别的男子发生关系。

这比直接将她休掉,还叫她屈辱。

“徐晚凝,安安分分做你的将军夫人。”

“和离牵扯到燕徐两家,并非你想的那般容易,今夜你说过的话,我只当从未听过。”

徐晚凝一言未发,只是低着头。

她当然知道,和离很难。

前世燕远征为了和离,尚且做了很多努力,还未能如愿,何况是她。

可她只要看到他这张脸,就想到前世种种。

她对他早已厌恶至极,满心怨恨,又怎么能容忍继续和他做夫妻。

她恨不得将他和徐晚玉千刀万剐,叫他们都去死。

“过来。”燕远征盯着她,意思不言而喻。

今夜她身穿青色百褶裙,长裙曳地,乌发如云,步摇垂垂而落。

明显是略微妆扮过,他不信她想和离,更像是欲擒故纵。

她太了解他,他未说话,她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今日她之所以顺着李嬷嬷梳妆打扮,只是不为了叫她起疑。

“将军自重。”她绝不会和他圆房。

若是今夜圆房,一月之后,她未有孕,继母那边就会知晓,她未曾服下那毒药。

她们定然还会用别的手段。

继母既是侯府夫人,也是郡主。

自身母族强盛,父亲祖母亦向着她。

而她背后无依无靠,若燕远征帮她,她还能与之抗衡。

可前世她那般讨好他,他也未曾帮过她分毫,更未曾对她动心。

她的困境他看在眼里,可他只会偏帮徐晚玉。

所以她绝不能打草惊蛇。

她还有两个姐姐,她们是亲人更是软肋。

“自重?”

见她这般躲避的反应,燕远征才相信,她并非是耍手段,而是真心想和离。

可她的想法,燕远征并不放在心上。

她根本不能做什么。

他浅笑一声,似是嘲讽,他不疾不徐大步朝她走去:

“你我夫妻,我对你做什么都是天经地义,无人敢置喙一句,况且服侍夫君,是你为人妻子该尽的义务。”

他已答应了老夫人,要为燕家留下子嗣,叫她安心,便不会出尔反尔。

今夜无论如何,他们都要圆房。


第3章

在徐晚凝的印象中,他并不重女色。

所以曾经京城中,不少不知内情的人,都夸她嫁的好。

因为燕远征不像别的男子那般三妻四妾,更不在外面沾花惹草。

在外人眼中,燕远征这般,便是这世间难得一见的男子。

所以后面就算他要同她和离,他们也认为,定是她做了对不起燕远征的事情。

可他们却不知,燕远征从来都不是为她洁身自好。

他是为了徐晚玉。

“不要。”

“你喜欢的是徐晚玉,你去找她。”

前世这夜,燕远征极为不情愿,他根本不想碰她。

老夫人以死相逼,才叫他来了她的房间。

可只待了一会儿,他便想走。

是她红着脸,主动靠近,他才肯碰她。

她也清晰的记得,前世上一秒他们在床第间交颈缠欢,如同这世上其他夫妻一般亲密。

可下一秒,欲望发泄过后,他便立刻脱离,沐浴更衣。

好似刚才和她抵死缠绵的人不是他。

前世他这般勉强,叫她以为,这次他也不会愿意碰她。

现如今他却变了态度。

“你才是我夫人,为何要找她?”

燕远征见她满脸的抗拒和不解,嘴角轻扯,带着些许嘲弄。

她并不了解男人。

被自己的妻子这般厌恶,这世间任何一个男子都不能接受。

何况前不久,她还对他情根深种,处处顺从。

“你明明喜欢的是她,曾经你非她不娶。”

徐晚凝声音都带着几分颤抖,衣袖之下双拳紧握。

她绝对不能接受,要委身一个自己最厌恨的人。

燕远征气定神闲大步靠近,他常年练武,身手比徐晚凝不知要高出多少。

他直接一把按住她,打横抱起,任由徐晚凝在怀中挣扎。

“你要知道,很多事情都由不得你,无人会帮你,就连徐家都不会,你这样无依无靠的人,只有听话顺从些,日子才能过下去。”

“从前你明明就做的不错,如今怎么糊涂了?”

燕远征面色极为冷淡,毫无情绪问出这句话。

徐晚凝的心被重重敲击了一下。

前世太过凄惨,重生回来,她心中积攒着数不清的怨恨和不甘。

在李嬷嬷面前,她尚且还能克制自己的情绪。

因为她知道李嬷嬷背后的人能直接要了她的命。

但燕远征暂时不会杀她,所以才叫她的真实情绪宣泄几分出来。

“专心些。”

他将她放在床上,高大如山的身影将她完全覆盖住,困在床笫间,狭窄的空间内,满是男人身上冷冽的气味。

他粗粝的指腹伸向她白玉一般的脸颊。

这动作叫徐晚凝猛地从自己纷乱的思绪中惊醒。

她快速拔下头上的簪子,往后退缩,满身都是防御的姿态。

燕远征讥讽地弯了弯唇:“你以为,凭你手中的东西能伤到我?徐晚凝,适可而止,我不会一直宽恕你。”

他镇定自若,冷冷的勾起唇角好似在看一出好戏。

徐晚凝极为厌恶这种居高临下的眼神。

燕远征、徐晚玉、继母,他们所有人都曾这样去注视过她。

这是一种看待弱者,看待蝼蚁的眼神。

因为自己,在他们面前毫无还手之力。

拿捏她的生死,于他们而言或许只稍稍比踩死蚂蚁要麻烦一些。

这辈子她真的还要这样吗?

永远处于下位,人人可欺,人人可辱,永远无法掌握自己的命运。

这样的重生,又有何意义?

“我知道这东西不能伤你分毫。”她攥紧簪子,声音很轻。

她不知为何,在这种情况下,她反而还能笑出来。

或许是在某一瞬,她想明白了自己日后要走的路。

徐晚凝将手中的簪子对向自己,“你若过来,我便自戕。老夫人向来注重名声,若我今夜死在床上,你猜明日满城会如何议论……”

剩下的话她没再继续说下去。

燕远征薄唇抿成一条直线,目光森然看着她许久。

沉默半晌,他才冷冷开口:“你宁愿自尽,都不愿我碰你?”

徐晚凝的转变叫他心中升起一阵阵戾气,往日柔顺软弱的妻子,如今却像是变了一个人。

“是!”她声音坚决,满脸抗拒。

“你真不后悔?”

徐晚凝仰起头,直视那双漆黑深邃的眼睛:“绝不后悔。”

燕远征半晌不说话,最后冷笑一声。

他目光沉沉盯着她,“如你所愿,只盼你日后也能笑着说出这种话。”

“日后几十年,这辈子你都要在这将军府中,没有我,你的日子会如何?你可想过?”

徐晚凝冷笑:“妾当然知晓,不劳将军费心。”

燕远征他盯着她,唇角轻扯了下,像是不信,又像是嗤笑。

他随即起身离开,大步朝着门外走去。

直到他出门,她才脱力倒在床上。

她赌对了。

徐家虽然不会有人帮她出头半分,可她到底是徐家女。

她还活着,燕徐两家就是姻亲,她若死了,这关系就不存在了。

徐家如今只剩下徐晚玉未出嫁,但是徐晚玉是要入宫选秀的。

她死了,徐家再无适龄女子嫁入燕家。

所以燕远征不会叫她死。

“夫人,将军怎么走了?”

“夫人今夜与将军可曾圆房?”

李嬷嬷急切询问。

徐晚凝挤出眼泪,泪眼朦胧看着李嬷嬷,轻轻摇头,“未曾。”

“这么好的机会,夫人怎么就没把握住。”

李嬷嬷十分可惜,“将军为何不愿?”

“还能是为何?”

徐晚凝装作受伤:“将军一直心有所属,他喜欢的人不是我,自然不会碰我……”

她知道,燕远征定不会说是她不愿。

他好脸面,就算知道她的话,也不会戳破。

况且他极少在家,更多的时候都是在军营。

这就给了她说谎的空间。

“这可怎么办,明日老夫人定会发难。”

徐晚凝低着头,似是羞愧,不肯再说话。

她知道李嬷嬷这般急切,是因为她也投靠了老夫人。

但这只是表面上的,她唯一的主子就是徐晚玉。

“嬷嬷您今日辛苦了。”徐晚凝抽泣一声,“您先回去休息吧,今夜就叫之夏留下来守夜。”

李嬷嬷点头,她正发愁如何去和老夫人她们回话。

“夫人别伤怀了,日后还有机会。”之夏小声安抚她。

徐晚凝抬头,脸上哪里还有半滴眼泪。

她温柔看着之夏。

之夏是从小跟着她的丫鬟,她因为母亲的救命之恩,一直对她忠心耿耿。

上辈子更是为了救她而死。

之夏从未背叛过她。

她也是徐晚凝如今唯一敢放心用的人。

“之夏,我需要你帮我,这件事情我要你悄悄去办,不要叫任何人知晓,包括李嬷嬷。”

徐晚凝压低声音,紧紧握住之夏的手。

她是个聪明伶俐的丫鬟,很快便重重点头:“夫人您说,奴婢一定竭尽全力。”

还不知道是什么事情,她便毫不犹豫的点头。

徐晚凝心中感动,或许她若是叫之夏去杀人,她也会即刻去做。

“你附耳过来。”

第4章

“之夏,我身边能靠的住的人只有你一人了。”

叮嘱完之夏,徐晚凝才稍稍松了口气。

她躺在床上,毫无睡意,虽然重生,可她艰难的处境却半点没变。

如今她是避开了那碗毒药,也避免了日后必死的结局。

可这一次是因为她在暗,她们在明。

她才能躲过去,可日后呢?

她能保证能避开她们的每一个动作吗?

徐晚凝心中已有了答案。

和她们比起来,如今的她实在太过弱小。

徐晚凝从床上起来,坐在了镜子前,恍惚间想到了一些从前的事情。

她记得先帝在时,曾想过赐婚她和天子,前世她并不知先帝为何看中了她。

可今日或许是因为重生,她的记忆格外好。

她也才记起一些儿时的事情。

那时在冬日的一次宫宴中,幼时的她在宫中迷路。

恰好碰到了四皇子被三皇子推入冰湖之中,

当时是她喊来人,四皇子才得救。

“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不若日后等你及笄,朕便为你二人赐婚。”

那时她和四皇子尚且年幼,更多的只是先帝的一句戏言。

长大后这件事她便忘了。

至于四皇子,听说一场高烧之后,他也忘记了许多事。

直到及笄后,某一日先帝召见过她,当时她察觉到屏风后有人在。

那人声音清冷,“儿臣不愿成婚,更不会见她,父皇不必白费功夫。”

她也清晰的听到四皇子说不喜任何女子。

他的声音那样冰冷,未曾见到他,她都能想到,他有多抗拒这门婚事。

后来先帝还是拗不过天子,便为她换了赐婚人选。

她的丈夫就成了燕远征。

在外人看来,她能嫁给燕远征已是幸运。

可若是当初她嫁的人是天子呢?

以前徐晚凝从不敢这般设想,毕竟那位是天子,她如何敢高攀。

可如今,她不得不去想这件事。

她的仇人是徐晚玉,而前世,徐晚玉靠着救驾之恩入了宫,是天子后宫中唯一的后妃。

哪怕位份不算很高,但也是天子唯一的女人。

因为这个身份,徐晚玉才会更加肆无忌惮,甚至要了姐姐们的命。

在徐晚玉眼中,她们是她解闷的玩物,是不值一提的蝼蚁。

可蝼蚁尚且偷生啊。

徐晚凝看着镜中的自己,喃喃自语。

她清楚,她和徐晚玉之间,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重生是老天送她的一场机缘,若是不好好把握,她对不起老天厚爱。

徐晚玉入宫的契机,是因为她救了皇帝一命。

若是这一次救人的换做是她呢?

就算到最后她也不能叫天子喜欢上她,但有了这救命之恩,这一世想必也会不一样。

徐晚凝心中有了计划。

对准备抢徐晚玉机缘这件事,她毫无愧疚之心。

徐晚玉作恶太多。

————

“夫人,您该去给老夫人请安了。”

徐晚凝一夜未睡,好似在夜里她的思绪也会清楚几分。

“嬷嬷今日素净一些。”

李嬷嬷一如平常给徐晚凝梳妆。

徐晚凝知晓老夫人今日定会为难她。

但今日只是刚进去,老夫人就重重放下茶杯。

“跪下!”

她的声音中还带着怒气。

“你可知你错在何处?”

“祖母息怒。”

其实前世这种刁难,徐晚凝不知承受过多少回。

从小她便被教导三从四德,要顺从丈夫,孝敬公婆,嫁人后要努力为夫家开枝散叶。

前世成亲之后,她也如这世间绝大多数女子一般,满心扑在自己的丈夫身上。

为了叫燕远征喜欢她,不管老夫人她们如何为难她,她都暗自忍下。

她知道燕远征孝顺。

便也想着孝顺他的长辈。

现在想来,实在可笑。

如果说自己错,那就是错在太傻,错在被那些规训女子的东西影响。

可这些东西无处不在,又有多少人能幸免于难呢?

“老夫人,您别气坏了身子,姐姐想必不是故意的。”徐晚玉声音缓缓响起。

徐晚凝跪在地上,余光瞥见了徐晚玉,那通身的流光锦,便是小姑子也不可能穿上。

她猜到徐晚玉今日会来。

她昨夜未和燕远征圆房。

这破坏了她们母女的谋划,她们想必还有下一步,老夫人还尚且好对付,但徐晚玉母女却未必。

想到徐晚玉,徐晚凝衣袖下的手心攥紧,甚至出现血迹。

她太恨了,可越恨如今便越是要隐藏。

老夫人冷哼一声,她气极了:“你可知,为了说服征儿去你房中,我费了多少口舌,之前你是如何答应我的,你可还记得?”

徐晚凝低垂着头:“是孙媳无用。”

她只认错,不多言其他。

有徐晚玉在,多说多错,她不能被她们看出端倪。

“当然是你的错,嫁到燕家足足两年,到如今都未曾为我们燕家生过一男半女,你如今还能安稳坐在正室夫人的位置上,已是我们燕家宽容。”

老夫人手指颤抖,“昨夜那般好的机会,你尚且抓不住,你还能做什么。”

徐晚凝低着头一言不发。

老夫人出身不高,并未读过太多书。

她闷葫芦一般不说话,徐晚玉只能开口了。

“老夫人,前两年将军一直在战场上,姐姐也有心无力,昨夜虽出了些意外,但离将军离京还有些时日,还有机会。”

徐晚玉开口为她说话,老夫人那些更难听的话才勉强压住,未说出口。

她叹息一声:“若是当初我们征儿娶了你该多好,偏偏是她,征儿要是娶了你,哪里还需要老身这般费心费力。”

徐晚玉面上轻笑,可心中却十分嫌弃。

老夫人无非是看中了她的家世,同为侯府小姐,她母亲却是郡主。

或许还有一半是因为大师当年的命格之说。

真要是她嫁给燕远征,她只会找机会弄死这个老不死的。

她不经意间说的一些话,对她来说却是一种冒犯。

“看在你妹妹的份上,你便去祠堂跪着。”

徐晚凝起身时,老夫人的声音再次响起:

“过几日我会再去劝说征儿,再为你寻一次机会,若你再把握不住,就别怪老身心狠了,前日同你说的话并非恐吓,再没好消息,你就去庄子上。”

徐晚凝低着头,装作伤怀。

她往外退时,还听到老夫人同徐晚玉在说燕远征。

“征儿在外保家卫国,而她成日里锦衣玉食,没有征儿,天下哪里能这么太平,又哪里来她这么好的日子,她竟半点不知感恩,只让她怀上孩子,为燕家延续香火,她都难以办到,实在无用。”

徐晚凝听的有些发笑。

老夫人随口说的这些话,原本只是在说她,但徐晚玉听了只怕也觉得被影射,真正锦衣玉食的是徐晚玉。

果然她刚出去没多久,徐晚玉也出来了,她柳腰款款从后面追上来了。

“姐姐等等我。”

徐晚玉叫住她。

“姐姐你还好吗?”

在外面,徐晚玉永远一副温柔善良的模样。

哪怕在徐府中,她也从不当面为难她们姐妹三人。

她只会躲在后面,叫别人出手。

所以前世这个时候,她和徐晚玉关系还行。

那时她更多的以为,是继母容不下她们。

“妹妹不必担心。”

徐晚玉装作心疼:“姐姐,我会再劝劝老夫人的,也会去劝劝将军。”

“只可惜纵使我想帮姐姐撑腰,可姐姐早已出嫁,有些事情徐府也不好干预太多。”

徐晚玉一副全然为她好的模样:“为今之计,只有姐姐尽快怀上子嗣,才能不叫老夫人发难,否则日后老夫人只怕真会将姐姐发配出去。”

“若真去庄子上,到那时姐姐该怎么办?我真为姐姐担心。”

徐晚凝知道她的意图。

徐晚玉想叫自己有危机感,想叫她尽快和燕远征圆房,更想叫她死。

徐晚凝眼眸发红,装作害怕焦虑:“谢谢妹妹。”


第5章

燕府的祠堂一踏入进来,徐晚凝就觉得有些阴冷。

她看着眼前这一块块牌位,知道这其中大多数人,都死在战场上,也包括了燕远征的父母。

燕家如今就只剩下燕远征这一根独苗,战场刀剑无眼,谁都不能保证能活着回来。

所以老夫人才会这么着急。

于大祁朝来说,燕家确实满门忠烈,这也是为何燕远征得天子信重的原因之一。

“嬷嬷您回去吧,您本来身体就不好,再跟着我受苦,我心中难安。”

“这怎么可以,您还在这里,老奴又如何能走?”

徐晚凝再次劝了劝,李嬷嬷嘴上说着不离开,可只是劝了两次,她便回去了。

“嬷嬷走的也太快了。”

之夏心中有些不满。

徐晚凝笑了笑没说话,“只有我们主仆二人反而更好,她若是在,那我便不得不跪了,如今还可以坐着。”

徐晚凝坐在蒲团上。

“夫人,嬷嬷是什么时候投靠老夫人的?奴婢之前竟然没看出来?”

徐晚凝牵过她的手:“或许我刚嫁过来,她便投靠了吧。”

“夫人不难受吗?”

之夏小心翼翼询问:“奴婢知道您是把嬷嬷当成亲人看待的,您若是伤心,奴婢……”

徐晚凝摇头,柔声开口:“之夏,你放心,我没事。”

她的眼泪早在前世就已经流干了。

“可奴婢总觉得,夫人并非全然不在乎。”

夫人就算表面上在笑,好似云淡风轻,可之夏却觉得夫人心里很苦。

“那夫人可是因为今日之事才不开心?其实就连奴婢都知道,是将军的问题,是他不愿意同夫人圆房,如何能怪到夫人头上,老夫人不讲理,夫人您别放在心上。”

徐晚凝摇头,“之夏我真的不生气。”

前世吃的苦太多了,就算今日老夫人折辱她,她好似心中也没什么波动。

因为比起从前经历过的,老夫人的手段还不值一提。

“我知道不是我的错。”

“老夫人不舍得怪自己唯一的孙子,也不敢怪徐晚玉,便只能怪我,因为我背后无人撑腰。”

“所以与其浪费时间生气,不如想办法改变局面。”

之夏点头,十分赞同:

“若是将军能向着夫人就好了,那日后夫人就有了依靠,日子也会好过很多,至少不会再像今日这般受气。”

徐晚凝沉默不言,只出神盯着上方的牌位,目光明明灭灭。

连之夏也下意识觉得,她如今唯一能依仗的只有燕远征,她只能去获得燕远征的欢心。

因为燕远征是她的丈夫。

仔细想想,好似女子的这一生,都只能困在内宅之中。

前半生靠的是父族,后半生只能依靠丈夫。

“之夏,他喜欢的是徐晚玉,我也不愿再在他身上白费功夫,况且我知道,就算他真喜欢上我,也护不住我。”

前世她早已试过了,这条路根本走不通。

她的敌人是徐晚玉,是日后的徐婕妤,天子唯一的宫妃,同时也还有继母易安郡主。

所以若她真想改变这一世的结局,那只有一个人可以帮她,便是天子。

之夏有些不解:“除了将军,还有谁能照拂夫人?”

之夏跟着徐晚凝从侯府中出来,自然知道侯爷对夫人的态度。

“我如今也没有把握,但有些事总得去试试。”

徐晚凝声音很轻。

“之夏,若我是男子该有多好。”

徐晚凝幼时无数次想过,为何她不是男子。

若她是男子,母亲就不会死。

她也可以去读书科举,去建功立业。

天地广阔,想要什么都可以自己去争取。

她也会努力成为两个姐姐的依靠。

可惜她只是女子。

身为女子,她连自己都护不好,更护不住亲人。

之夏以前从未想过这个问题,但她看出了徐晚凝的难过,连忙安慰她:

“夫人,我娘曾经说过,老天爷安排的事,一定有他的道理,奴婢也这样觉得。”

徐晚凝垂眸沉思。

半晌过后,她才开口:“之夏你娘或许说的对。”

上天叫她做一个女子,她便应当利用自己的优势。

以往那些三从四德,那些规训,她该抛弃的更加彻底些,不该再被影响,更不用为日后要做的事情,有什么负担。

因为她没有后路,更没有选择。

“夫人想清楚便好,奴婢只盼着夫人能开心些。”

徐晚凝浅浅一笑并未说话。

只有徐晚玉她们都死了,她或许才会真的感到高兴吧。

她们还活一天,就算再喜悦,只怕都会蒙上一层厚厚的阴影。

“夫人,这祠堂里可真冷啊,幸好明日可以回侯府,也就只需要在这里熬上一夜了。”

徐晚凝没说话,她宁愿在这里跪着,都不愿再回去侯府。

可长姐她们明日都会过去。

她也想见见她们,上次见面,还是前世。

“从前侯爷都不愿您回去,这次或许是四小姐说了什么。”

徐晚凝点头,她明白为什么徐晚玉喊她回去。

她们以为自己喝下了那碗毒药,想叫她看清楚自己两个姐姐的处境,叫她心中更加急切。

第二日,徐府来人接她,老夫人没多说一句,她很顺利上了马车。

前世嫁到燕府两年,除了长辈寿辰、年节这些特殊的日子之外,她根本不可能回徐府,更不可能出门。

这次也是因为徐晚玉,老夫人才会这般痛快。

回到徐府,她首先是给老太太请安。

她过去的时候,继母和徐晚玉正好也在。

徐晚玉坐在老夫人身旁,老夫人握着她的手,其乐融融。

一旁的徐夫人,她的继母看向徐晚玉,脸上也满是温柔的笑意。

屋内的场景,任何人看了都只会觉得温馨。

可这样好的气氛,随着她的到来,瞬间消失。

“给祖母,母亲请安。”

屋内安静了几秒,好似所有人的笑意也逐渐淡去。

从前在徐家的那些年,她遭受的都是这种待遇。

徐晚凝也格外清楚,在徐家她永远是个外人,是多余的人。

只有继母父亲徐晚玉兄妹,他们才是真正的一家人。

老夫人目光落在她身上,只淡淡看了她一眼,“嗯,坐下吧,你难得回来一趟。”

老夫人语气冷淡,好似在跟一个不喜欢的远房亲戚说话。

“你长姐她们也该到了,今日你们姐妹便在家中用过饭再走。”

“谢祖母。”

徐晚凝坐在下首。

祖母祖父不喜她的母亲,自然也不喜欢她。

继母身份高贵,又为徐家生了一对龙凤胎。

他们心中真正的儿媳,只有继母。

徐晚凝从小到大,祖父祖母从未给过她任何好脸色。

但在前世,她缠绵病榻命不久矣时,祖母却突然前来探望她。

祖母双眸发红,态度比起从前,不知要好上太多,言语中也多有关怀。

过几日后,徐晚凝便听说祖母疯了。

再过了几日,祖父骤然离世的消息,也传到了她这里。

短短几日,身体强健的祖父祖母便都相继离世。

那时徐晚凝心中没有任何伤感,只有快意。

她知道他们死的蹊跷,却并不知其中具体的缘由。

第6章

前世因为那一碗毒药,她的身子彻底坏了。

到了最后,整日病病殃殃,只能躺在床上,就算她想打听一些事情,也根本无能为力。

如今想来却觉得有些可惜。

若是早知道自己能重生,说什么她都要搞清楚,前世最后侯府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们家在京城中虽然算不上极显赫,但也不算太差。

非等闲人害不了祖父祖母。

难道是天子?

“你成亲已有两年,子嗣之事你须得抓紧,莫要像你那两位姐姐一般,平白连累你妹妹的名声,她与你们不同。”

上方老夫人的话再次传来,打断了徐晚凝的思绪。

老夫人语气严苛,叫徐晚凝心中冷笑。

可真是祖孙情深。

全家上下都对徐晚玉寄予厚望。

徐晚玉是继母所生的龙凤胎之一,所以虽是女孩,可家中也欢喜。

她刚出生时,便乌云散去,满天霞光。

听说青云寺中的得道高僧,也在侯府门前久久驻足。

高僧言,徐晚玉命格极为贵重,日后必然会有大造化。

因此自小徐晚玉就得徐家上下看重。

饶是盼孙子盼了很多年的祖父祖母,对徐晚玉也极为疼爱,从小捧在手心。

而徐晚凝只比徐晚玉大一岁,早出生一年,但她出生时,满府却无一人欢喜。

那时就算是母亲,在知晓她是女儿后,也满心绝望。

她的出生也间接导致了母亲的死亡,母亲连生三个女儿后,不愿被休,自尽身亡。

府中下人从前也总是私下议论,拿她和徐晚玉相比,说一个是天上云,一个是地上泥。

一个是福星一个是灾星。

徐晚凝知道这其中也有继母的授意。

从前的徐晚凝甚至怀疑过,若是这个世界是一部话本。

那她或许就是那话本中的女配。

而徐晚玉则是话本中的女主。

“祖母,姐姐不会连累我的名声, 我知道姐姐心中也着急,您就别责怪姐姐了。”

徐晚玉笑着为她说话。

“你就是心善。”

祖孙二人好不亲密。

此时长姐和二姐来了。

徐晚凝手心攥紧,眼眸微闪。

今日她就只想见见自己的两个姐姐。

徐晚凝的视线不自觉落在长姐她们身上。

幸好老夫人同样不喜欢姐姐们,只寒暄了几句,就没话再聊。

“长姐,你们姐妹已许久没聚了,便出去说说话吧。”

徐晚玉主动开口,格外善解人意。

她虽然别有用心,但也间接成全了她。

只有她们姐妹三人时,徐晚凝才红了眼睛。

无他,离近了看,她才发现她们比她想象之中还要憔悴。

长姐在强颜欢笑,可一个人过得好与坏,却能从脸上看出来,做不了假。

“长姐,为何瘦了这么多。”

关心的话一说出口,就带上了哽咽。

明明在见面前,她便在心中无数告诫自己克制些,别叫姐姐们为她忧心。

“最近……家中事情颇多,有时忙起来,便顾忌不上用膳,我没事的,凝儿别担心姐姐。”

长姐伸出手摸向她的脸颊,她一如从前一般,温声细语安抚她。

她年幼丧母,是长姐小心护她周全,不知耗了多少心血,才叫她能平安长大。

想到从前种种,徐晚凝鼻子一酸,强忍的眼泪也掉了下来。

“我知道你在骗我们,长姐其实我什么都知道。”

她知道她过得不好,也知道那个姐夫不能人道,以至于内心扭曲,时常折磨长姐。

她的婆婆比燕老夫人还要狠毒阴险百倍。

“长姐,你瞒着我们什么事情?”

二姐突然开口。

徐晚凝的视线又落到了二姐身上。

这些事情她都是从前世徐晚玉口中得知的。

她快要死了,徐晚玉也依然要来刺激她。

在她临死之前,她告诉她,长姐和二姐的事情。

她们的婚事都是继母定下的,从表面上继母为她两个姐姐挑选的人家都不算差。

可实则都是龙潭虎穴,长姐是,二姐嫁的尚书府更是。

她从前一直不知,看似温润尔雅的二姐夫,背地里一直虐待二姐,时常对她动手。

大姐夫是在床上虐待大姐,可二姐夫则是在床下。

徐晚凝伸手握住二姐的手,她掀开袖子,手臂上全是触目惊心的青紫。

从徐晚玉口中知道是一回事,可亲眼见到又是另一回事。

“霜儿这这是怎么回事?谁打的你?”

长姐的眼泪簌簌而下,她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你从前为何一直不说?”

二姐有些慌张,连忙抽开手臂,颤抖着手放下衣袖。

她如何也想不到,原本在说长姐的事情,却不小心叫她们发现她的秘密。

她不怕丢脸,只是怕她们担心。

“是我自己不小心弄的,没什么大事,过几天就好,你们别哭,真的没事,一点都不痛,看着吓人罢了。”

这样的解释,无人会信。

看见她们的眼泪,二姐再也忍不住,鼻头一酸,眼泪不受控制流了下来。

她一直瞒着就是不想叫她们担心,可如今却偏偏叫她们都看的清清楚楚。

“长姐,二姐,我有东西给你们!”

徐晚凝伸手抹掉眼泪,话中虽带着哽咽,可眼中全是冷意。

若非重生,若非徐晚玉,她如何不会想到自己的两个姐姐都过得这么凄惨。

前世两个姐姐瞒的太好,她只觉得她们是被婆母刁难,所以才显得憔悴。

“这是什么?”

“这是两副毒药,无色无味不会被任何人察觉。”

徐晚凝压低声音。

毒药是她自己配置的,她不能出府,但之夏却可以。

她之前叮嘱之夏去办的事情,便是叫她买好药材。

昨日在祠堂之中,她一夜未睡,便是在配置毒药。

“长姐你将手中的药掺在姐夫的药中,三月后他便会离世。”

大姐夫本就病弱,就算是死了,也合情合理。

“二姐,你手中这药可叫人四肢瘫痪,待那人要去寻花问柳之时,你便用上。”

她不愿叫他二姐夫,那人根本不配。

“凝儿,你……”

长姐听到这样的话,连忙紧张的往外看去。

“长姐放心,之夏正守在外面。”

这里也是她未出嫁之前的闺房,选在这里说话之前,徐晚凝自然查看过环境。

这里只有她们姐妹三人。

徐晚凝药强硬塞在她们手中:“你们放心,这药寻常大夫看不出任何端倪,更看不出是中毒。”

“他们出事与姐姐们无关,只要小心些,下药时不叫人瞧见,任何人都查不到姐姐们身上。”

这是药王谷神医的方子,神医前世后面才出山来到京城。

前世她求神医教她制药,是想着死前能带走几条人命。

没想到这辈子也派上了用场。

“好。”

她们只是犹豫片刻,便伸手接过。

徐晚凝这才笑了出来:“我原本想叫二姐夫也死的,可两位姐夫都死,难免惹人怀疑。”

便只能叫他瘫痪,这样至少他便不能再对二姐动手。

“姐姐们等等我,日后我一定想办法叫你们和离。”

她知晓,纵使她解决了姐夫们,但只要她们在夫家一日,婆婆就不会叫她们好过。

继母也真是煞费苦心,给长姐二姐选的人家,全都可恨至极。

相比于二姐长姐的夫家,燕府竟然能算得上是百年一见的好人家。

在将军府中,她的安全暂且还勉强能保证。

燕老夫人无非就是罚她跪祠堂。

而燕远征也至少不会对她动手。

她的婚事是先帝定下的,当年继母未能插手,否则她如今只怕也身在魔窟。

“凝儿,你想做什么?”

长姐察觉到今日的徐晚凝,和从前有些不同。


第7章

徐晚凝摇头:“长姐,我不做什么,我只愿你们能安好,除此之外,我别无所求。”

若是可以,她更想平平顺顺过这一生。

可惜人心险恶。

她们姐妹自认为从未得罪过继母和徐晚玉,可她们却非要赶尽杀绝,叫她们平淡活着都成了奢望。

“二姐,无论日后发生什么,你们都要好好努力活着,就当是为了我,也千万不要做任何傻事。”

前世徐晚玉说,二姐最后是太过绝望,自杀身亡的。

她说的时候满脸笑意,间接杀了人叫她十分开怀。

那时徐晚凝便清楚的意识到,有的人模样看着像人,可实则却是恶鬼。

“夫人,有人来了。”

之夏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徐晚凝最后握住两个姐姐的手,压低声音极小声的叮嘱:“姐姐你们记住我说的话,还有我给的东西。”

“老夫人叫几位夫人去用膳。”

“好。”

————

“见过父亲。”

她们姐妹三人过去的路上,正巧碰到了她们的宁远侯。

宁远侯身边还跟着徐晚玉的同胞兄长。

“今日回府了?”

长姐:“是的父亲。”

“嗯。”

他待她们的态度一如从前,不冷不热。

若不知情的外人来看,根本猜不到他们之间会是父女,更像是陌生人。

“走吧,一起过去。”

徐晚凝她们姐妹三人跟在后面,一路上听着前面父子二人讨论学问。

言语间也满含鼓励关怀,徐晚凝心中冷笑着,果然是唯一的儿子。

时人常言抱孙不抱子,可在徐晚凝年少的记忆中,父亲不知道抱了多少次这个儿子。

如珠如宝小心呵护,就怕这个唯一的继承人出事。

世间事就是这么不公平。

有的人生下来就有父母疼爱,而有的人却一辈子命如草芥。

他们刚到饭厅,徐晚玉就迎了上来。

“父亲回府了!女儿好想父亲。”

“几日未见,玉儿好似又瘦了。”宁远侯伸手摸向徐晚玉的脑袋,像是天底下最好的慈父。

“父亲,女儿哪里瘦了,最近还胖了不少。”

徐晚玉自然同父亲撒娇。

“她确实不能多吃,再过段时日,陛下就要选秀。”

继母在旁轻声细语。

“我们玉儿天仙一般,稍稍胖些,也不碍事。”

祖母满脸慈爱,给她夹菜:“玉儿快过来,多少吃一点。”

“谢祖母。”

徐家人一心以为,徐晚玉会选秀成功。

甚至因为大师的命格之说,他们发自内心觉得。

徐晚玉注定会成为皇后,会给侯府带来至高无上的荣耀。

可徐晚凝却知道,前世那场唯一的选秀,无一人被选入后宫。

在她死前,徐晚玉也只是一个婕妤,她根本就没坐上皇后的位置。

侯府的梦迟早要碎掉。

“玉儿,过几日你同祖母一起去寺中上香,祖母要求佛祖,保佑我的玉儿佑儿万事顺利。”

“好。”徐晚玉脸上带着笑意。

这顿饭结束后,徐晚玉才觉一切满意。

她亲自送徐晚凝到侯府门口:“姐姐,日后有事便常回来,妹妹也希望能早日喝上姐姐孩子的满月酒。”

自觉今日刺激的足够了,徐晚凝应该会十分急迫怀上孩子。

————

徐晚凝回府后,屋内只剩她们主仆二人,之夏才敢抱怨。

“明明是侯府接夫人回去的,可老夫人他们却……”

简直将夫人姐妹三人视做空气。

之夏没再说下去,她怕惹徐晚凝伤怀。

“我无事。”

徐晚凝长长如墨一般的头发,被之夏解开来。

随意飘散在腰间,烛光之下,更显得她楚楚动人。

“只是姐姐她们定然心中有些难过。”

她早已不把他们当成一家人看待,但是长姐她们或许还做不到。

毕竟长姐出生时,父亲母亲感情很好,父亲亦对姐姐还不错。

她的母亲家世不高,外祖家经商,当年母亲能嫁给父亲,是因为父亲的坚持。

早些年父亲对母亲也是有过真心,甚至不顾家族反对也要娶母亲为妻。

可这真心只短短几年就消失殆尽。

祖父祖母嫌弃母亲连生三个女儿,父亲也嫌弃母亲因生育,容颜不再。

恰好那时易安郡主和离归家,她看中了父亲,两家一拍即合,打算将母亲贬妻为妾。

母亲不堪受辱,自尽身亡。

她刚出生没多久,就失去了母亲。

“不过,姐姐她们早晚会看清楚的。”

那样的家人,根本不值得她们留恋。

“之夏,若是你再有机会出府,去将上次那些药材买回来。”

她只配置了两副药,但是都给了姐姐她们。

说起来她制毒的手段,还来自于药王谷的神医。

她还记得当时神医惋惜的话语:

“自古医术毒术不分家,短短时日你便在练毒上学有所成,若早遇到你,老夫必要收你为徒,传你医术。”

“只可惜……”

剩下的话神医并未再说下去。

遗憾的不止是神医。

她比任何人都想活下去,可那时早已为时已晚。

这辈子幸好她还会制几副毒药,离京这一路上,起码稍稍多了一层保障。

徐晚凝已经在计划离京了。

她要抢徐晚玉的机缘。

她记得,圣上当年是在定陶县一处破败的土地庙中,被徐晚玉所救。

那一日恰好是九月初九重阳节。

天子微服私访,途中恰逢遇乱党行刺,生命垂危。

而徐晚玉那时恰好去拜访外祖家。

这两人的相遇,好似话本之中的主角。

徐晚玉入宫后,她也确实将这段经历宣扬出去。

那时京城之中有许多以徐晚玉天子为原型的话本子。

世人皆说他们是天赐姻缘,哪怕徐晚玉只是一个不受宠的婕妤。

这也是徐晚凝能知道这一段的原因所在。

因为太过详细,所以她才敢去抢。

徐晚玉的虚荣,也叫她有了可乘之机。

如今她要谋划的,便是该如何离京。

女子不论是出嫁前还是出嫁之后,都不能随意离府。

前世一辈子她都未曾离开过京城,去的最远的地方,京城边上的庄子。

如今怎么离京成了最大的问题。

京城到定陶路程遥远,徐晚玉有许多护卫,可她呢,只凭着几副毒药,她未必能平安到达定陶。

“夫人要洗漱歇息吗?”

徐晚凝摇头:“先等等。”

她要谋划的事情太多,很多事情也要一一想清楚才好。

第8章

徐晚凝又是几乎一夜未眠。

重生回来她好似没睡过一个好觉。

明明精神也疲惫,可她就是无法入眠。

一个是她脑子里想的事情太多,另一个则是因为,她如今正在过悬崖之上的独木桥。

一个不慎,她就会掉下去。

而这座独木桥上不止有她,还有她的两个姐姐。

她也清楚的知道,毒蛇们正在背后伺机而动。

“夫人,将军回府了。”

徐晚凝有些意外。

燕远征出征在即,她以为那夜之后他不会再回府。

但是等徐晚凝洗漱好,便又听说燕远征进宫了。

她一如既往准备去给老夫人请安,李嬷嬷刚好从外面进来。

“夫人,老夫人也入宫去了,您今日不用去了。”

徐晚凝并不想应付老夫人,如此更好。

“之夏,你把最上面那个箱子拿下来。”

徐晚凝准备盘算自己的资产,任何时候没钱都不行,特别是想在外面行走的时候。

她如果要离京,钱便不能少。

只是她刚将箱子拿到手里,外面就传来了小姑子的声音。

她风风火火闯进来,甚至没给下人通传的时间。

“嫂子!”

徐晚凝抬起头,只能将小箱子放在一边。

“妹妹来了。”

燕文娇是燕远征的同胞妹妹,燕家小辈只有他们兄妹二人。

这个小姑子是由老夫人一手抚养长大,她的性子跟老夫人很像。

自从她嫁到将军府,燕文娇明里暗里的为难就没有少过。

“嫂子这是在藏什么?”

“没什么。”

燕文娇撇嘴,“我就知道嫂子小气,连好东西都不舍得给我看。”

“要是玉儿是我嫂子,她肯定不会像你这般。”

燕文娇和徐晚玉是手帕交,两人关系很好。

从前她的那些为难,背后便不少都是徐晚玉唆使。

燕文娇的脑子并不算好,有些坏事她想不出来。

前世燕文娇最后嫁给了她弟弟。

燕远征战功显赫,被天子封王,燕文娇的地位也随着水涨船高。

她那位眼高于顶的继母也看上了她。

但前世婚后燕文娇过得并不好,数次哭着回家要燕远征为她做主。

“你看吧。”

徐晚凝打开箱子,她知道燕文娇不达目的绝不罢休。

“这都是些什么啊,怎么这么寒酸。”

她原以为会有什么好东西,结果都是些她看不上的首饰。

款式老旧,也不好看,最主要的是,看着就不值钱。

“我不比妹妹,有这些嫁妆,已然知足了。”

这些东西都是长姐耗费心血,一点点积攒的。

燕文娇的视线从箱子上移开。

“妹妹来找我,可是有事?”

她知道燕文娇无事不登三宝殿。

“我是想问你,你弟弟如何?”

燕文娇脸上带着羞涩。

原来这么早继母就看上了燕文娇?

也是燕远征自小就是天子伴读,两人一起长大,情谊深厚。

当年天子能顺利登基,燕家也在其中出过不少力。

燕家比起侯府更得天子器重,在京城中也要显赫几分。

他们的婚事之所以拖到两年后,想必也是因为继母担心,燕远征会死在战场之上。

“弟弟擅长读书,从前便总听夫子夸弟弟聪慧。”

徐晚凝当然不会说什么坏话。

只怕她前脚刚说,后脚燕文娇就会一五一十告诉徐晚玉。

“有多聪慧,他能考上状元吗?”

燕文娇托着下巴问。

“应当能,弟弟素有才名,十一岁便考中秀才,日后状元想必也不在话下。”

就算他不学无术,作为侯府唯一的继承人,他日后前程也不会差。

但继母对这一双儿女教养极为严格。

前世他就是高中状元。

“玉儿也是这么说的。”燕文娇有些苦恼:

“只是他实在有些矮,特别是站在我兄长面前,你们侯府姐妹都挺高的,怎么他就这么矮?”

徐晚凝不接话。

她很清楚,不该说的话,她便不能说。

燕文娇如何自有燕远征去操心。

她背后有燕府,而她可是什么都没有。

看见徐晚凝闷葫芦一般,燕文娇只觉得心中无趣:

“算了,跟你说话没意思,怪不得所有人都不喜欢你,只喜欢玉儿,连我哥哥也是。”

“你跟她比起来果然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他们喜欢玉儿确实情理之中。”

说到这里,燕文娇好似想起来什么:“对了,听说青云寺的高僧曾说过,玉儿命格极贵,而你则……”

剩下的话燕文娇没说出口,但话里话外嘲讽的意思却极为明显。

她向来不把自己这个嫂子放在眼中。

“看来这大师算的真准,你确实无法和玉儿相提并论。”

“妹妹没别的事情做吗?”

徐晚凝一双清泠泠的眼眸看向燕文娇,神色从容。

徐晚凝绝不会相信所谓命格之说,她不会认命,前世不会,这辈子也不会。

她一辈子如何,不该由一个野和尚下定论,只该掌握在她自己手中。

徐晚凝这不咸不淡,毫不在意的模样,叫燕文娇心里莫名有些堵。

那些她故意说的话,徐晚凝竟全然不放在心上,好似她一拳打在棉花上,十分无趣。

“我当然有事情做。”

燕文娇眼睛一转,脸上带着幸灾乐祸:

“嫂子与其关心我,不如关心关心你自己,我可是听祖母说,若是嫂子再无所出,我们家可是要休了你。”

徐晚凝笑着不说话。

这话更多的是恐吓,前世燕远征都没能休掉她。

何况她巴不得离开燕家。

“你不怕?”

她的反应跟燕文娇想的不一样。

“妹妹若无事便离开吧。”

徐晚凝直接赶客。

燕文娇才刚满十五,头脑可能才十岁出头。

只要这样一想,徐晚凝便根本不会因为她的话生气。

“就算到时候玉儿为你求情,只怕你也会被发配到庄子上,老家的庄子里,全是穷乡僻壤的刁民,到时候你肯定没好日子过。”

燕文娇捂着嘴笑。

徐晚凝却因为她的话,眼眸微闪。

她想到了离开京城的办法。

前世燕远征执意和离,她跟燕远征关系彻底决裂后。

她是被老夫人送到京郊的庄子上,那时她依然没离开京城。

所以她忘了,她也可以去燕家祖籍的庄子里。

或许在燕老夫人她们眼中,发配到那里,比发配到京郊的庄子,惩罚更重。

若是她没记错的话,定陶和燕家老宅之间,应该相隔并不算太远。

遗憾的是,她手中没有地图,不知道具体隔着多远。

而地图是军事机密,寻常人等根本弄不到。

徐晚凝眉头微皱,随即她想到了什么。

第9章

地图虽然是军事机密,可燕远征的书房中肯定有。

曾经她为了讨好燕远征,去过书房给他送膳食。

当时他的书房墙上,好似就挂着地图。

燕远征的书房,基本只有他和他的下属可以进去。

她也就只去过一次。

那时她的所有注意力,全都在燕远征身上,并没有怎么注意那幅地图。

若是还能再去一次便好,徐晚凝记忆力极好。

只要她刻意去记,便能记住,之后应该能复刻出来。

“嬷嬷您今日去多去门口看看,若是将军回府了,嬷嬷第一时间告诉我。”

“好,老奴这就去,夫人终于想通了,夫人早就该这般,只有早日怀上孩子,夫人日后才有依靠啊。”

这几日李嬷嬷看着徐晚凝的模样,还以为她不着急。

正准备过几日观察观察,再同郡主那边传递消息。

如今看来不用了,她心中还是急迫的。

“嬷嬷我知道的,我比谁都想怀上孩子。”

徐晚凝随口应付着。

今日燕远征回府过,老夫人又入宫,那燕远征这几日肯定还会回府。

————

皇宫之中。

“子才,你祖母也在宫中。”

白玉桌前正坐着一人,刀削斧凿似的深刻容颜,黑眸深邃,只是眉目间带着清冷凌厉,更显威严贵气。

此人正是天子。

天子一身玄色袍子似乎流动暗金色,将屋中的暗色都衬得光彩熠熠。

子才是燕远征的表字。

燕远征并不意外,祖母近些时日入宫的次数不算少。

他的祖母亦是太后的亲姨母。

他和陛下算得上是表兄弟。

“你该知道,你祖母所求为何?”

“臣知道。”

祖母无非就是想叫他留下子嗣。

可燕远征却并不觉得自己会有什么不测。

他向来百战百胜。

就算这一战凶险,他也相信自己能平安归来。

之前他不堪其扰,勉强为祖母妥协,可却徐晚凝并不愿。

作为男子,他亦不愿被妻子这般嫌弃,便打算作罢。

“子才,朕也盼能早日见到你的子嗣。”

皇帝放下朱笔,走下高台,言语认真:“朕知你骁勇善战。”

皇帝目光停留在燕远征身上,“但战场刀剑无眼,若真有什么意外,燕家日后又该由谁继承?”

燕远征沉默不言。

“先帝在时,曾数次赞你夫人贤良淑德。”

“她嫁到燕府两年,为你侍奉长辈,于情于理,你都不该冷落她。”

贤良淑德?

从前燕远征还会赞同这话。

可如今的徐晚凝,和这四个字毫无关系。

贤良淑德的女子,不会像她这般,宁愿自杀都不愿叫他碰她。

连陛下都以为是他不愿,可如今是徐晚凝万般抗拒。

“今日你便回府去,抓紧时间。”

燕远征心中无奈,只能点头:“是陛下。”

陛下金口玉言,他都亲自发话,燕远征再不情愿,也只能回府。

他刚踏出宫门,便看到燕家的马车已等在外面。

他知道,祖母应该在马车里。

果然下一秒,祖母便走下车。

这副急切的模样,像是要将他同徐晚凝绑在床上。

徐晚凝这次又会如何?

————

侯府。

燕府的消息,徐晚玉虽身在侯府,但也能及时知道。

徐晚凝身边有她的人,老夫人身边也有。

徐晚玉此时歪坐在窗边的小榻之上,她托着下巴看着窗外的天色。

“姐姐那边,想必今夜就会有好消息了吧。”

徐晚玉脸上明明在笑,面容看着纯良无害,可眼神中却有着藏不住的阴狠,宛若一条毒蛇。

“姑娘放心,燕府的老夫人今日才入了宫去寻太后,燕将军也入了宫,听说燕老夫人就守在宫门口,等着将军回府呢,想必今夜必然会成事的。”

说话的丫鬟是徐晚玉身边一等丫鬟,自小就服侍徐晚玉,名叫流烟。

“希望吧,希望三姐不要浪费我的一番苦心,为能叫他们夫妻顺利圆房,我已做了不少谋划,若是再不成……”

徐晚玉轻叹一声,不再说话了。

若是再不成,难道她要直接杀了徐晚凝?

可直接杀了一个人太无趣,无法叫她心中开怀。

而且徐晚凝这般轻易就死了,岂不是便宜了她,她心中也不会痛快。

“将军不近女色,性子执拗,他曾喜欢我,故而不愿碰三姐,但今日宫中两位贵主都来劝说,加上老夫人施压,他想必会再次妥协。”

徐晚玉轻声自语,她一双漂亮的眸子在,盯着窗外笼中的鸟儿。

那鸟是下人昨前几日带来的,从前养的已经半死不活,迟早要死,根本入不了她的眼。

如今这只倒是还有些乐趣。

“至于三姐那边,她定然也心中焦急了,今夜或许不会再出任何差错。”

这么宽慰自己一番,徐晚玉又觉得此次谋划,不可能失败。

徐晚玉自小就不喜欢有任何事情,脱离自己的掌控之外。

她更喜欢运筹帷幄。

她的母亲易安郡主亦是。

“七月生太过珍贵,我不知费尽多少心思,才找来这药,普天之下只剩下这最后一副,只盼着三姐别浪费才好。”

她甚至并未留着这药,日后入宫再用,而是直接用在徐晚凝身上。

足以见得,她对徐晚凝的介怀。

最初徐晚玉从未将徐晚凝放在眼中。

她也没想过要亲自动手对付她。

只等着徐晚凝及笄后,跟她前面两个姐姐一样。

被母亲随意打发出去,挑选一个“好人家”便是了。

徐晚凝在她眼中,和小猫小狗无甚区别。

可先帝还在位时,某一日也是今日这般黄昏时刻。

徐晚凝刚刚及笄,那时徐晚玉也才刚满十四。

那一日她突然从母亲那里得知,圣上想为徐晚凝和四皇子赐婚。

那时四皇子已经是板上钉钉的太子人选。

得道高僧曾说她命格极贵,他的话家中深信不疑。

徐晚玉也一样。

她早就将日后的太子妃之位看作是囊中之物,以为自己必然是要母仪天下的。

可她一直瞧不上的姐姐,却突然冒了出来,要抢她的位置。

那时徐晚玉满心愤怒,问母亲可还有转机。

“既然三姐可以,同是侯府千金,陛下看中的为何不是女儿,是否是陛下弄错了人选,以为三姐是女儿。”

她的母亲是郡主,身份尊贵,可徐晚凝的母亲只是一个商女。

陛下怎么可能看上了徐晚凝。

“不,母亲已打探过了,陛下确实属意她,言她聪明伶俐,贤良淑德,和四皇子自小有缘,消息虽未从宫中传出,但只要四皇子点头,此事便是板上钉钉了。”

徐晚玉再也承受不住,狼狈跌倒在地上。

多年美梦,一朝破碎。

当日满心的绝望,至今记忆犹新。

徐晚玉知道婚嫁之事,向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更何况是皇家。

她以为自己这辈子都坐不上皇后的位置,以为徐晚凝会抢走她所有的东西。

但幸好,幸好上苍眷顾,四皇子竟拒绝了这门亲事。

那时徐晚玉便更加相信,她才是四皇子真正的命定之人,她和四皇子才是天生一对。

后来母亲想方设法,将她带到先帝面前。

可先帝就是瞧不上她,更青睐一向平平无奇,身份低微的徐晚凝。

这对徐晚玉来说是奇耻大辱。

徐晚凝虽最终并未成为皇后,可当年这一出,也依然叫徐晚玉恨上了她。

“姑娘,退一万步说,就算将军一直不肯碰三小姐,您其实也可以随便找一男子,最终都是能叫她怀上孩子的。”

流烟这话原本是想叫徐晚玉宽心,可她刚说完,徐晚玉便冷冷看着她。

“流烟,什么时候你竟也变得这么蠢。”

徐晚玉拧着秀眉,“徐晚凝一直爱慕燕远征,他是她名正言顺的丈夫,怀上心爱之人的孩子,和怀上孽种怎么能一样?”

“孽种死了,她只会庆幸,而不会有多伤怀。”

“若是怀上燕远征的孩子,她便会对腹中孩子满心喜爱,日夜期待着孩子的降生,叫她在满心希望之中彻底绝望,痛彻心扉,才是我真正的目的。”

窗外的微风吹来,徐晚玉满头青丝随风而动,散落在纤细的腰肢间,更显得美貌动人。

可不知为何,流烟却觉得有些毛骨悚然,身上汗毛竖立。

蛇蝎美人便是如此了吧。

流烟对自己自小伺候的主子,心中再一次不自觉产生惧怕。

第10章

“明日一早,你便联系上李嬷嬷,成功与否,想必那时便能有消息了。”

流烟连忙点头,她只盼着事情顺利,否则姑娘院中只怕又要死人了。

————

“征儿,别骑马了,跟着祖母坐在马车中说说话。”

老夫人眼神殷切,满眼疼爱。

对这唯一的孙子,老夫人爱到了骨子里。

燕远征知道老夫人要说什么,很多话他早已听过无数次。

燕远征还是坐进了马车之中。

他身材高大挺拔,只是坐进来,好似宽大的马车瞬间狭窄了几分。

“祖母,最多半月,孙儿便要离京。”

“祖母知晓。”

“那您如何能保证,半月内徐氏一定能怀上子嗣,又一定是祖母想要的男嗣?”

燕远征知道老夫人的执念。

想要叫他为燕家留下香火。

可行军作战他尚且还能把控,但生男生女,则是上天注定。

老夫人摇头:“你放心,徐氏能怀上,也一定能生儿子。”

李嬷嬷寻来的那副坐胎药,出自药王谷,世间难寻,十分难得。

若非是征儿战功卓越,药王谷之人根本不可能将这药给他们燕家。

只是这些话,老夫人却不好和燕远征说。

她知道这个孙儿,定然会怀疑是旁门左道。

“祖母如何能这般笃定?”

老夫人的态度叫燕远征,眉头紧皱。

“若真是女儿,祖母当如何?”

他一口一个女儿,老夫人心中只觉得晦气。

老夫人并未开口,燕远征却早已明白了她的态度。

“祖母,孙儿若真有了女儿,便不想她被任何人嫌弃,更不想叫她因不是男子而遗憾。”

马车内气氛沉寂了几分,老夫人察觉到燕远征不悦,她连忙开口:

“征儿,就算徐氏生的是女孩,祖母也高兴,你的孩子,祖母疼爱都来不及,又如何会嫌弃,祖母对你妹妹也从未亏待,捧在手心,难道你还不放心祖母?”

自古以来只有男子才能继承家业,她想要曾孙又有何错。

况且对唯一的孙女,虽比不上对燕远征,但老夫人自认为对得起自己死去的儿子。

燕远征沉默不言。

他太了解老夫人,她定然会嫌弃。

妹妹出生时,祖母脸上并未有过任何笑意。

燕远征这般油盐不进,叫老夫人心中焦急,她低头抹着眼泪,动之以情:

“征儿,祖母年事已高,已活不了几年了,你就当是为了祖母。”

“燕家有了子嗣,祖母百年之后,才有脸去地底下见你祖父啊。”

燕远征拧着眉,看着声泪俱下的老夫人,又想到那夜以死相逼的徐晚凝。

床榻上,她握着簪子的手轻轻颤抖,眼眸含泪,可说出的话却分外决绝。

她不愿同他圆房,他难道要再被羞辱一次?

“太后圣上都言,此战凶险,若你在战场上有个好歹,燕家就此绝嗣,日后祖母还能依靠谁?”

老夫人说到此处,声音沙哑了几分。

燕远征摇头:“孙儿会平安归来。”

他有这个信心。

“祖母当然希望你平安回京,可万一呢?”老夫人追问,“就算从前你百战百胜,但终究是肉体凡身,征儿你的命只有一条。”

燕远征垂眸:“若孙儿真死在战场上……这反倒是孙儿的荣耀,孙儿不会后悔,祖母也该为孙儿高兴。”

“高兴?!”老夫人声音尖锐了几分,手掌举起的那一刻,却又陡然放下:

“你死了,叫祖母和你妹妹怎么活?”

老夫人声音颤抖,呼吸也急促起来。

燕远征敛眸,“孙儿与圣上生死相交,是君臣,更是兄弟,陛下会替孙儿照顾好你们。”

老夫人目光凄凉,她摇头:“这如何能一样。”

老夫人不愿再多言,她明白这个孙儿的固执。

老夫人看向燕远征,语气决绝:“你若想逼死祖母,那你现在就下车去,今夜也别回府,只等着明日你再回燕家,来给祖母收尸。”

老夫人以死相逼,马车之中气氛降至冰点。

燕远征沉默良久,一言不发,祖孙二人在无声对峙。

最终燕远征还是败下阵来。

他目光停留在老夫人身上。

老夫人近几年身体不再强健。

他仔细看便能发现老夫人早已两鬓斑白,眼眸浑浊。

整个人比起前几年人老了许多。

这一瞬间燕远征想到了幼时的一些事情。

那时祖父、大伯、二伯、两位堂哥已战死沙场。

家中只剩下他和妹妹。

父亲、母亲还在边关前线浴血奋战。

前一日祖母还在家中抱着他,满心期待父亲战胜归来,只是后一日便传来父母的死讯。

年幼的他并不知,失去父母意味着什么。

他只记得那日祖母抱着他失声痛哭,随后又哭又笑:

“全走了!!!全走了好啊!你们都走了!死的干净,只留下我们孤儿寡母无依无靠,好的很!死的好!”

“你们都荣耀了,可想过我们怎么活!”

祖母哭到昏厥,后大病一场,一夜白头。

后面看到他和妹妹,祖母才渐渐好了起来。

想到这些往事,燕远征到底心软了。

“孙儿随祖母回去。”

“好好好,征儿同意便好。”

老夫人瞬间喜笑颜开。

只是燕远征一回府就去了书房。

“老夫人,这……”

老夫人不敢步步紧逼,

“无事,征儿既已答应了我,他便会去,现在只是傍晚,再等一个时辰,你现在去徐氏那边,好好提点一下她。”

老夫人不喜徐晚凝,并非其他,而是她的身份。

徐晚凝虽是侯府千金,但并不能给燕远征提供什么助力。

她在侯府地位尴尬,远不如徐晚玉。

在老夫人眼里,这便是徐晚凝最大的过错。

当年赐婚圣旨下来,她甚至怨怪过先帝。

燕家满门忠烈,可先帝却将四皇子不要的女子,塞给她的征儿。

先帝可还记得,燕家儿郎在外杀敌,死了一个又一个。

而京城中这些人却只顾着想享乐。

他们全然忘了,没有燕家哪里有如今的太平日子。

老夫人早就寒了心,她心中所有人都欠着他们燕家,天子也是。

“求菩萨保佑,保佑今夜万事顺遂,徐氏一举得男。”

老夫人跪在蒲团上,虔诚的上香。

“更要保佑我的征儿,平平安安,顺利归来。”

什么兄弟情深?

只有征儿相信。

若真的情意深厚,徐晚凝如今便不会是燕家妇。

人走茶凉,先帝在时她便已体验过。

若燕家没有子嗣,又能得到圣上多久的照拂。

愧疚永远只是一时的。

他们燕家要想有长久荣耀,除了战功,便是子嗣。

这一点老夫人看的比谁都清楚。

第11章

“夫人,将军回府了。”

李嬷嬷喜气洋洋进来,她身后还跟着两个嬷嬷,徐晚凝认出来,这是老夫人身边的人。

“夫人,老夫人有话叫奴婢来传达。”

徐晚凝含笑道:“嬷嬷请说。”

她已猜到她们要说什么,心中虽有忧虑,但是徐晚凝面上依然不动声色。

…………

“机会难得,老夫人望夫人一定要把握好今夜,夫人沐浴更衣后,就随老奴去将军书房吧。”

徐晚凝刚好需要去书房,临摹地图。

至于老夫人她们的谋划,她明白关键在燕远征身上。

只要像上次那样,解决燕远征那边,老夫人她们再着急也无用。

徐晚凝心中早已有了计划。

她沉心静气,默默配合着这些人。

“夫人这般容貌,再穿上老夫人特地为您准备的这身衣裳,纵使将军再不近女色,今夜想必也会沦陷。”

徐晚凝审视着镜中的自己,一袭水纱绿色长裙坐在那里,双眉修长如画,雪肤红唇,确实明艳动人。

母亲容貌不俗,所以当年才能叫父亲一见钟情。

她们姐妹三人都遗传到了母亲的美貌,其中徐晚凝尤甚。

所以从前在侯府众人眼中,她唯一能比得上徐晚玉的,便只有这副容貌。

“夫人进去吧。”

李嬷嬷将手里的汤递到徐晚凝手中,“夫人记住,一定要叫将军喝了这碗汤。”

徐晚凝垂眸,像是在担忧:“若将军不喝,我该如何?”

李嬷嬷压低声音,脸上带着笑意:“夫人放心,老奴刚才替夫人打探过了,今日老夫人与将军聊了许久,将军已经妥协了。”

“所以夫人放心大胆送去,将军肯定会接下的,之后的事情便都能水到渠成了。”

徐晚凝低下头装作羞涩,发丝滑下来遮住脸,掩盖住自己的冷笑。

明明生孩子的是她,但是从没人问过她的意见。

在这件事里,她是主角之一,却也只是一个工具,做不了任何决定。

——

徐晚轻而易举推开了书房的门,这一次燕远征在里面,而且也没任何人拦她。

看到她过来,燕远征并不意外。

她能感觉,燕远征的视线落在她身上。

他又在审视她。

徐晚凝却顾不上这些,她的视线一直落在燕远征身后的地图上。

“你在看什么?”

燕远征极为敏锐,他脸色微沉,语气极为笃定:“你在看地图。”

徐晚凝脸上并没有任何慌乱,她直接承认:“嗯,妾身想看看,燕家祖籍离京城有多远,日后妾身是否还有机会再见到两个姐姐。”

燕远征瞬间就明白了她的意图。

他眼眸漆黑,眸色极深:“你还是不愿?我原以为你今日来书房,便已经妥协?”

燕远征之所以回府后就来书房,便是在等。

他不想再同那夜一般。

作为男子他有自己的自尊。

燕远征知道,祖母那边会有动作。

若徐晚凝同意,那她便会来求他。

他便委屈自己,为祖母妥协一次。

如今看来他想错了,但这样反而更好。

今日他虽在马车上答应了祖母,但并不想真的碰徐晚凝。

他不喜欢徐晚凝,更不想被一个不喜欢的人嫌弃。

徐晚凝摇头:“妾当日说过的话,不会反悔,只盼将军也是。”

燕远征眼神微暗,掩去眼底的潮涌,低声一笑:“若是我改变主意你当如何,是同当日一般自尽,还是杀我?”

燕远征看看她今日想如何应对。

徐晚凝摇头:“将军要保家卫国,妾怎敢杀将军。”

而且她暂时也没这个能力。

燕远征不是酒囊饭袋。

“不杀我,那你今夜打算如何脱身?”

从前她唯唯诺诺,万般讨好,燕远征只觉得无趣。

如今这副模样,才叫他多了几丝兴趣,愿意同她多说几句。

“妾身知道将军光明磊落,并不会强迫妾身一个小女子。”

燕远征嗤笑一声:“这便是你的办法?指望这些花言巧语?若本将军今夜非要强迫你呢?”

徐晚凝当然也有自己的应对方法。

她的衣袖里还有蒙汗药,这碗汤里也有。

只要趁其不备,今夜能脱身。

“将军真相信,今夜圆房,妾就能怀上孩子?不瞒将军,妾幼时冬日曾掉落过湖中,连大夫都说妾身体寒,并不易有孕。”

“况且将军骁勇善战,此战必定能胜,将军还年轻,根本不必同老夫人一般急切子嗣。”

燕远征没说话,眼神微暗,像是在思考。

徐晚凝说出了最后的话:

“就算妾真的怀孕,也绝不会生下来。”

她语气极为坚决,坚决到燕远征完全相信,她能做出这种事。

“妾虽势单力薄,无力反抗,但是否留下孩子,妾作为母亲却能决定。”

燕远征冷笑一声,下颌绷紧,脸色极为阴沉:“徐晚凝!!你很好!!”

他一字一句,几乎咬牙切齿才将这句话说出来。

他原以为自己绝不会因为徐晚凝动怒,可她今日的话,于他而言,与羞辱无异。

作为母亲,她竟想亲手杀掉自己的孩子,只因孩子的父亲是他?

“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真当自己是侯府小姐,你不过是陛下当年不要的女人,你不愿意怀上本将军的子嗣,你配吗?”

燕远征直接掐住徐晚凝的纤细的脖颈,力气极大,像是要叫她死。

“当年若非陛下看都不看你一眼,若非先帝赐婚,将你塞给我,你能进我们燕府的门?”

他的力气极大,徐晚凝悬空挣扎着,却毫无作用。

但她不后悔故意激怒他。

她太了解他,自然也知道今夜她安全了。

没一会儿,她白玉一般的脸颊上,浮现红色,挣扎也变得微弱。

燕远征这才回过神,他冷漠松开她,将她丢在地上。

“滚出去!”

徐晚凝大口喘着气,捂着脖颈躺在地上咳嗽。

“咳咳……妾今夜还不能走。”

她需要麻痹徐晚玉,叫她相信他们今夜已经圆房。

只是一会儿,徐晚凝的脖颈上边便满是青紫。

足以见得燕远征刚才有多生气。

“老夫人……咳咳……日夜为将军子嗣忧心,今夜将军何不同妾身做一出戏……至少老夫人会以为将军妥协过,想必不会叫逼您再妥协第二次。”

徐晚凝咳嗽几声。

燕远征深深看了地上的徐晚凝一眼,薄唇抿成一条直线,过了半晌,他才开口质问:

“你可是在外有了奸夫?”

若非红杏出墙,她怎会态度大变。

徐晚凝意识到,燕远征根本没在听她的话。

第12章

“妾有没有奸夫,将军难道不知,自妾嫁到将军府后,何曾出过几次门。”

徐晚凝厌恶他的诋毁。

他从未想过是他自己的问题,只想着从她身上找原因。

明明心有所属的人是他,可他却能毫不犹豫将脏水泼在她身上。

“不过将军若觉得是,那便是吧。”

徐晚凝冷笑着开口。

燕远征冷静过后,也觉荒谬,但他却想不通她的转变。

“从前你在本将军面前伏低做小,摇尾乞怜的模样,本将军还记忆犹新,如今你却避之不及,若非有了奸夫,还能为何?”

燕远征带着怒气,说出的话自然也不客气。

徐晚凝深吸一口气,今日来之前,她便告诉自己。

就算再怨恨他,也不能再流露出来。

她刚才就一直做的很好,就算激怒他,那也是她故意的。

可燕远征方才的话,却叫她又想起了从前那些羞辱,她实在难以容忍。

“是,妾身以前是将军面前的一条狗,如今妾还不能醒悟吗,想必将军自己在外有奸情,这才来怀疑妾身的吧?”

饶是徐晚凝清楚,前世燕远征平安回京,此战大胜,但她还是在心中祈祷。

祈祷他死在战场上,永远不要回来。

“将军与徐晚玉的事情,别人不知,妾身难道还不知?将军与其来怀疑指责妾身,不如好好想想如何才能的得到我妹妹的欢心,说起来,将军又何尝不是在我妹妹面前摇尾乞怜?”

燕远征目光森然看着她,一言不发。

沉默半晌他才狠狠冷笑一声:“从前竟从未发现,你这般伶牙俐齿。”

“是,本将军确实属意你妹妹,你妹妹身份高贵、柔顺知礼,不似你这般离经叛道。”

两人如今只剩下针锋相对,彼此都想刺对方的痛处。

说是夫妻,倒更像是仇敌。

“那妾身便等着看,看将军是抱得美人归,还是日后被弃之如敝履。”

徐晚凝冷笑着。

只可惜她如今还没办法叫他死。

但有朝一日,她一定叫他死在自己手上,为前世的自己报仇。

气氛再次僵硬起来,两人都被对方挑起怒气。

“里面有动静了吗?”

老夫人询问身边的嬷嬷。若非 顾忌身份,她甚至想亲自来书房门口守着。

“好似将军和夫人在说话,但具体说的什么,奴婢们没听清。”

老夫人手中转动着佛珠。“美色在前,征儿却只是说话?徐氏也太过无用!”

在老夫人眼里,千错万错都只是徐晚凝的错。

“老夫人再等等,将军和夫人或许在谈心,等会药效发挥,自然便能成事。”

老夫人没说话,只是眼睛看向佛像,跪在蒲团之上,虔诚的磕头。

上完香,老夫人才开口叮嘱:“你也去那边守着,有消息第一时间来报,再等一个时辰,没有动静我就亲自去。”

———

“将军可听到了门外的动静?”

刚才的争吵过后,燕远征不再跟她说一句话,屋内沉默了很久,但他也没赶她走。

徐晚凝便明白,燕远征也是想应付老夫人的。

“老夫人的嬷嬷,想必此时正在窗外偷听。”徐晚凝语气平淡。

燕远征若是真想做戏,骗过老夫人,便会有所动作。

果然下一秒燕远征站起来,他直接大步走到床前,伸手用力摇晃。

咯吱咯吱的声音便随之响起。

徐晚凝为了叫这场戏更加逼真,她捂着嘴,轻声叫了几声,声音中带着娇媚。

她想如此这般,骗外面的人应该足以。

燕远征她的听到声音,微微眯了眯眼,朝她看去,但很快便移开视线。

“成了。”

外面的老嬷嬷太过高兴,不小心发出声音,她连忙退下。

“快去给老夫人报喜,叫老夫人能安心。”

这一夜,燕远征睡在书房的床上,徐晚凝坐在地上,她背靠门,抱紧手臂。

徐晚凝想了很多,她最想不通,前世她竟然能喜欢燕远征那么久。

徐晚凝一夜未睡。

————

第二日清晨。

“夫人,将军。”

门外有了动静。

燕远征坐起来,直接握住徐晚凝的手臂。

他掀开衣袖,衣袖下的藕臂竟然那么白,白的晃眼。

他的手握上去,截然不同的两个肤色。

燕远征眸色幽深,但只是愣神了一秒。

随即他便毫不留情,在她白玉一般手臂上划开一刀。

鲜血便滴落在了床单之上。

徐晚凝并未喊痛,只是面无表情放下衣袖。

她的反应叫燕远征有些意外。

老夫人身边的几位嬷嬷,加上李嬷嬷都走了进来,她们的眼睛落在了床上。

看到凌乱的床单,和那一抹红色,几位嬷嬷脸上的笑意才加深。

徐晚凝心中冷笑。

如今距离离开京城,如今只剩下最后一步了。

燕远征自从这一夜之后,便一直在军营中。

纵使老夫人想叫他多回府,但也堵不到他的人。

而徐晚凝则在临摹她那日看到的地图,以及制药。

令人高兴的是,燕家祖籍和定陶之间,只相隔着两个县。

她完全可以由燕家的护卫将她押送到老家庄子上去。

到达庄子之后,她再独自前往定陶。

有燕家护卫在,这一路上的安全自然有了保障。

她也不用再担心死在路上了。

徐晚凝心情好了很多。

“之夏,如今我们手里有多少银钱?”

之夏除了偷偷去买药材,同时她也在悄悄变卖徐晚凝的嫁妆。

她们身边虽有李嬷嬷,但李嬷嬷年纪大了,除了明面上她这个主子,暗地里还有两个主子。

徐晚凝稍稍吩咐一些事情,李嬷嬷便分身乏术,她的心思也根本不在之夏身上。

之夏出府算是比较容易。

“夫人,只有五十两。”

五十两,徐晚凝心中也早有预料。

她看着是将军府的夫人,但实则手里根本没多少钱财。

所以她才在京城中典当,京城当铺给价稍稍高一些。

十日后,燕远征离京了。

第13章

燕远征离京的时候,徐晚凝并没有去送。

一个是她不愿意多看他一眼,另一个则是没必要。

陛下和燕远征情谊深厚,自然也会去送行。

她若是过去了,说不定皇帝就认出她来,影响后续她的谋划。

徐晚凝能够确认这个时候皇帝是不认识自己。

前世燕远征的庆功宴上,她和皇帝才算是第一次正式见面。

在此之前,两人互不相识。

————

半月后。

“夫人,药好了。”

之夏小心翼翼端来药碗。

徐晚凝一饮而尽,她在用推迟月事的药。

这个药最多只能推迟七天。

但对徐晚凝来说,足够了。

因为几天之后,徐晚玉要回外祖家。

只要徐晚玉走之前以为她怀孕,那徐晚玉不在京城的这段时日,她便是安全的。

最起码路上不会被徐晚玉刺杀。

“夫人,您这个月,月事可是没来?”

李嬷嬷一直数着日子,这是她最近最关心的一件事。

只要徐晚凝怀孕了,不仅老夫人那边会有奖赏,小姐那边更是。

她们一家日后都不必再发愁了。

“是吗?”徐晚凝故作惊讶:“嬷嬷不说,我都没注意,偶尔推迟几天,应该不是大事。”

李嬷嬷连忙摇头:“这如何不是大事呢,夫人您很可能怀孕了,夫人稍等,老奴这就去请大夫。”

徐晚凝点头。

李嬷嬷是徐晚玉安插在她身边的棋子,但如今何尝不是她的棋子。

“夫人,大夫是否能看出来?”

之夏有些担心。

徐晚凝摇头:“放心吧,刚刚一月,把脉也是把不出来的。”

当年药王谷的神医,也是一月多才能把出喜脉。

若是一月便能把出来,只能说明这大夫子在糊弄人。

李嬷嬷动作很快,不仅带着几个大夫过来了,连带着老夫人,燕文娇也来了。

“如何?老大夫,我家孙媳可怀上了?”

老夫人心中觉得八九不离十,但大夫却迟迟不能给出结论,叫她也忧心不已。

徐晚凝甚至能清晰看到老夫人脸上的汗。

她低着头,掩藏住眼中的暗色。

给了希望,再叫其绝望,这是她从徐晚玉身上学到的。

“老夫人,月份尚浅,如今还把不出喜脉来,再等近一月,老夫才能肯定。”

其他大夫都是差不多的言论。

但是他们看到老夫人的脸色,心中忐忑,又给了老夫人极大的希望。

“但是从夫人的症状上看,应该是怀孕了,若是再过几日,夫人月事还未来,那怀孕便是八九不离十了。”

听到这些话,老夫人的脸色才好看很多。

李嬷嬷第一时间将消息传给侯府。

徐晚玉正在喂鸟。

“看来姐姐应当是怀孕了。”

“叫李嬷嬷那边注意着,有消息就立刻传回来。”

接下来几日,徐晚凝时不时装作头晕、嗜睡、吃不下饭……

虽然大夫把不出喜脉来,但她的所有反应,基本都在表明她怀孕了。

老夫人脸上全是笑意,整个将军府都喜气洋洋。

“你最近不用来请安,自己多休息着。”

“有什么需要的,就差李嬷嬷来告诉我,或者告诉管家,如今将军府中,你才是最重要的。”

老夫人如今对徐晚凝的态度也有了极大的转变。

回去的路上,之夏忍不住感叹:“从未见过老夫人对夫人这般,若是夫人真的……老夫人会一直这样对夫人吗?”

徐晚凝摇头:“不会。”

老夫人如今是对这个不存在的“孙子”好,而非是对她。

前世她便早知道了。

“李嬷嬷出府了吗?”

徐晚凝开口询问。

之夏点头:“夫人刚去老夫人那,李嬷嬷就不见人影。”

徐晚凝点头:“李嬷嬷急着去她主子面前邀功,不用管。”

这本就是徐晚凝想看到的。

————

“玉儿,如今她已怀上孩子,你便安心出发,日后都不必再将心思放在她身上。”

侯夫人语重心长:“你与她不一样,日后我的玉儿是要入宫享福的,而她过不了几年就会死,你的对手,是陛下日后的那些宫妃,从来都不是她。”

“母亲我知道了,以后我不会了。”

徐晚玉知道母亲从未将那姐妹三人放在心上,从前也只是顺手对付她们。

母亲不喜她如此大费周章,更不喜她将七月生浪费在徐晚凝身上,她觉得不值。

但母亲却不知,她曾无数次在梦里,梦到徐晚凝会抢她的东西。

如今她才终于可以放心了。

徐晚玉走的第三天,徐晚凝的月事便来了。

她必须也要尽快离京,否则她无法在徐晚玉之前,赶到定陶。

李嬷嬷看到血色,大吃一惊:“夫人,夫人这这是怎么回事?”

她差点吓的跌倒。

徐晚凝摇头,脸色苍白:“我也不知。”

————

事情很快传到老夫人那边。

“跪下!”

老夫人声音颤抖,气的站都站不稳。

最开始老夫人无论如何都不信,徐晚凝没怀孕。

直到反复确认她真的来月事,且大夫也说她没有怀上孩子后。

老夫人才终于相信。

她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由喜悦变成了极度的失望、愤怒。

老夫人差点发疯。

若非顾忌到下人在,老夫人会更加歇斯底里。

连燕文娇都站在旁边一句话不敢说,小心翼翼看着老夫人,她甚至不敢过去。

“你这个无用的蠢货!连怀孕你都做不到,我们燕家留你有何用,你如何还有脸活在世上!”

“我们征儿如何娶了你这个不下蛋的母鸡,白白占着我们燕家主母的位置,你是不是想叫我们燕家绝嗣!”

老夫人声音嘶哑,茶杯朝着徐晚凝方向丢。

徐晚凝跪在地上,低垂着头,面上装作惶恐,实则心中喜悦。

老夫人越气她便越畅快。

如今假孕这一出,一为迷惑徐晚玉,二为叫老夫人将她遣送到老家庄子上,三则是报复老夫人。

给其希望,再令其绝望。

这是她离京前,送给老夫人最后的礼物。

“快把这贱人送走!”

老夫人捂住胸口,气的喘不上气:“送到老家去,此生都别叫她回京城,这般无用之人,不配待在将军府!”

“叫她滚!”

刚说完老夫人便脸色发青,气的站也站不住,倒在了地上。

“快去请大夫,老夫人晕过去了!”

徐晚凝刚退出去没多久,便听说老夫人那里,竟连太医都请来了,躺在床上至今未醒。

徐晚凝勾了勾唇,心情极好。

果然,对付敌人便要从她最痛处下手。

————

天色已晚,徐晚凝当然没被立刻送走,而是被关在了祠堂。

“之夏,你再去办一件事。”

徐晚凝附在之夏耳边交代着。

离京之前,她也要给继母那边找些麻烦,叫她们顾不上她。

“好。”

第二日一早,一辆灰旧的马车,两名护卫,一个老嬷嬷,加上徐晚凝和之夏,便从将军府离开了。

老夫人果然将她发配在老家的庄子上。

李嬷嬷没有跟着一起,而是回了侯府。

徐晚凝早就料到了,她本就想借此机会,摆脱李嬷嬷。

棋子留在身边,虽能反将一军,但一个不慎,也可能伤及自身。

李嬷嬷已经无用了。

如今她杀不了她,只盼下一次见面,便是李嬷嬷的死期。

至于车上如今的这个老嬷嬷,姓刘,刘嬷嬷年事已高,在燕府大半辈子,如今要回老宅养老。

剩余的两个护卫倒是年轻力壮,这叫徐晚凝有些意外。

她原以为,老夫人一定会挑选又老又残的人护送她们。

没想到他们却这般年轻,一看就不是普通护卫。

路上徐晚凝旁敲侧击,她又了解到,这两人从前是跟着燕远征上过战场,去年才从战场退下的,身手不凡。

这对徐晚凝来说是一个好消息。

他们越厉害,她们这一路上就越安全。

“许护卫,路上可否再快些?”

徐晚玉比她早出发三天。

而且她还要先去庄子上,再找机会前往定陶。

若是路上不快些,她无法赶在徐晚玉之前到达定陶。

更无法抢在徐晚玉之前救下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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