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爱助“艾”，帮患者重燃希望——惠洪涛

2002年，惠洪涛陪朋友去哈尔滨市疾控中心检查，那时候像梅毒、艾滋病之类的很多检测都只能在医院或疾控中心进行。在疾控中心我见到了“哈尔滨‘同志’健康热线”的负责人、一位疾控中心的医生。这位医生和惠洪涛聊了半个多小时，并让惠洪涛尝试去做志愿者。

这个热线对于很多同志人士来说是一种启蒙——一种对于性取向、生活方式和艾滋病的启蒙。从2002年到2005年，惠洪涛接了几百个电话，电话那头都是各种苦恼和困惑。从接手这个热线开始，总有人打来电话想和惠洪涛交朋友。但热线话务员有纪律，不能和打来电话的人见面，更不能交朋友。因此惠洪涛婉言谢绝了所有的交友请求。

其实，惠洪涛本身有一份正式工作，当热线话务员只是业余工作，而他单位的领导看出了他的心不在焉。“后来的转机是这样的，”惠洪涛回忆说，“当时黑龙江省红十字会的一位处长约我见面，她向我介绍了荷兰红十字会正在资助中国红十字会做一个国际项目，希望我到省红十字会做国际项目官员。那时对于我来说，做面向同志人群的艾滋病防控工作特别上瘾，不仅能体会到乐趣，还能吸引我一直做下去。

“如果说以前我做艾滋病防控工作完全是出于热情，那么到了红十字会，我才真正开始接触艾滋病感染者。当时，我主要代表红十字会资助哈尔滨市内的多个小组办周末同伴教育培训班。培训班是分级培训，首先由红十字会将骨干集中起来培训，再由这些骨干担任同伴的教育员，去给本小组内的更多同志人士进行培训，大家可以在培训上相互倾诉、聊天交流。我的工作除组织培训外，还要去各个培训班上督导。培训的效果越来越好，一开始只在哈尔滨开展，后来扩展到了齐齐哈尔、牡丹江、佳木斯、大庆、双鸭山……这些地方的小组至今依然活跃着。”

后来，红十字会和疾控中心合作，为艾滋病感染者建立了“爱心家园”。这就像是一个基地，可以包容、接纳很多现实社会中难以被接纳的人。不过，“爱心家园”建立伊始，来参加活动的同志人士和艾滋病感染者对惠洪涛都非常客气，客气中透着一种生分，从他们的眼神、语气中，惠洪涛能感觉到一种看不见的防备。

“大约组织了3次活动之后，他们忽然接受了我。”惠洪涛说：“他们说，看到我不介意和他们在同一个盘子里夹菜，不介意用同一个杯子喝水，而且不是装出来的。感染者朋友们还告诉我，那个时候很多人不愿意和他们吃饭，甚至是一些医生可以过来上课、做培训，但到了吃饭的时候，会说自己有事、不参与了，或者说自己很忙，就走了，好像一起吃饭就能把他们感染了一样。而我跟他们不一样。”

在那个年代，人们对艾滋病的提防是很深的。一位50多岁的感染者一辈子没结婚，兄弟都歧视他。一次他去弟弟家取户口本，弟弟不让他进家门，而是用一个小篮子，把户口本从楼上放下来给他。有了“爱心家园”，逢年过节，惠洪涛和同事们就邀请他来吃饭。有一年除夕，他生病住院，惠洪涛还和家人一起去给他送了饭。

另外，当地的情况比较特殊。感染者都是因为太穷、不得不去卖血而感染的。早些年，那些因手术和卖血感染的人，要经受身心的双重打击，其中很多人又是女性，生活起来更加艰难。于是惠洪涛就和同事们就到那里开展活动。几次之后，一个大姐拉住惠洪涛的手说：“可想你来了！”只有我去了，她们才会有一个机会，可以在一起聚一聚，哪怕倒倒苦水。

惠洪涛认为，如果说一开始接热线是出于热情，到红十字会做艾滋感染者工作是职业，那么后来他们从围绕着艾滋病做宣传、做实质性的检测，才是真正走上了艾滋病防控的道路。

2011年，惠洪涛第一次接触到艾滋病快速检测。在他看来，快速检测是医疗服务，虽然是第一次接触，但既不兴奋，也不害怕，脑子里想的就是学到了一个新技能，可以给大家做服务。每一次做快速检测时，他考虑的都是做得对不对、时间够不够、有没有做错。

对于新检测发现的感染者，惠洪涛这里做得最多的就是陪伴和倾听。“一个20多岁的小伙子感染了，坐在我这里，边哭边说，把面前一整包面巾纸全用没了。那个时候，我能做的，就是陪在他身边。还有一次，一位十七八岁的学生在我们这里快检初筛，发现感染。孩子很无助，告诉了妈妈。这位妈妈领着孩子过来，母子二人都哭了，一直问我该怎么办。这并不是个例。家长是孩子的主心骨，遇到家长带着孩子上门的情况，要多做家长的工作，对孩子有好处。”惠洪涛说。

2013年，在国家项目的支持下，惠洪涛开始雇护士来办公室进行采静脉血检测。但并不是每个前来检测的人都会小心地把用过的棉签扔到垃圾桶里，楼道里时常会有带血的棉签。于是，在省市疾控中心的帮助下，检测点搬到了社区卫生服务中心，2014年开始由社区医务人员来协助采血。

后来，惠洪涛小组的一个志愿者领着艾滋病感染者去传染病院治疗时，无意中把惠洪涛他们的事说了出来，医院很有兴趣和惠洪涛小组合作。后来黑龙江省疾控中心和传染病院对接，在医院为他们提供了独立的办公室。

现在，惠洪涛他们在传染病院形成了一站式服务：发现患者、在本院做确证、出报告、报告反馈给惠洪涛小组，小组再接着和感染者联系、讲解、服务，再转给医生做抗病毒治疗。现在惠洪涛小组每年发现的感染者占到黑龙江省感染者的1/5、占到哈尔滨市的1/3。

惠洪涛一直认为，艾滋病预防是要走职业化道路，不能只靠热情。但是要让一批人可以认认真真全心全意做好工作，经费是必不可少的。这些年来，在省市两级疾控中心的支持、国家项目办的资助下，惠洪涛小组的工作稳步、有序地进行着。

回首20多年的艾滋病防控之路，惠洪涛感慨道：“如今我已年过半百，和当年的大学同学们相比，也许他们赚到钱了，但是我觉得自己过得挺有意义的，每天可以在生活中能帮助很多人。我想这种成就感是他们没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