糊里糊涂的好孩子和有出息的坏孩子

K妈回家和我说,她在路上偶遇K哥班主任,打听K哥的表现,老师的评价是四个字:“糊里糊涂”。

我问啥叫糊里糊涂?K妈说老师的意思是指K哥脑子不清楚,别人玩的时候他也凑过去玩,别人学的时候他就看不见了。没有学习目标,没有学习要求,此谓之“糊里糊涂”。

我明白了。富养的孩子,大多都有这种“糊里糊涂”的毛病,也就是不知道珍惜时间和机会,做不成社会达尔文主义的信徒。

上次家长会上,老师说,班上有一些同学掌握了学习方法,如何如何就能提高成绩。后来据说有几个学生偷偷地和这个老师说,她们其实也掌握了这种方法,就是不说出来,生怕别人超过她们。

用了“她们”而不是“他们”,是因为去偷偷找老师的几个都是女学生。

K哥是绝对没这个脑子的。这不是讲智商高低,K哥的智商没问题,我一直觉得他比我聪明。但是生存艰难、世态炎凉、弱肉强食、人心险恶,这些概念完全在K哥的认知以外。

K妈颇为焦虑,说这年头老实人吃亏,他都不知道坏人有多坏,将来走上社会了怎么办……

我说其实我们都不知道坏人到底有多坏。我们的一生中遇到的所谓坏人,不管多么见钱眼开、手段卑劣,都还在法律的范围内行事处世。更大的恶人是完全无视法律,最大的恶人是可以利用甚至修改和制定法律。你希望K哥遇见哪一种坏人?还是希望K哥能够蜕变成哪一种坏人?

K妈说都不希望,就希望这孩子争点气,好好学习就好。

所以好好学习的目的是为了做个好人?

K妈说倒也不是,只是觉得成绩好的孩子,基本上都是靠自己努力。而一个靠自己努力来取得成功的孩子,不太会是坏人。

我说不见得。一个人是好是坏,和他的道德自省有关,和他是否努力无关。比如哥伦布,游说欧洲各国,然后冒着生命危险出海,在几乎绝望的情况下开辟了通往新大陆的航线,足够努力了吧?

可他给印第安人带去的,远比侵华日军更可怕。

他是个好人吗?当然不是。如果他能算好人,二战的甲级战犯都可以上天堂了。

因为我们通常讲的“好”、“坏”都是道德判断。一般而言,“好”指的是一个人凭借自己的诚实努力获得一定的回报,同时没有侵犯他人权益;“坏”指的是一个人刻意侵犯他人权益,而不管这种侵犯有没有带来回报。

从这个角度讲,K哥肯定是一个好孩子,只不过是一个不懂得要努力学习的好孩子。

所以我安慰K妈说,糊里糊涂没什么不好,至少他不去害人。

反过来,要是咱们养的娃是心眼子很多的那种,我可能会更担心。因为心眼多了就容易把别人当傻子,以为可以欺负别人而不被发现。

会这样想的人,就会这样做。倘若真的欺负了别人而不被发现,孩子必然沾沾自喜,以为这就是人类社会的游戏规则。

这样的孩子,成长道路必然极为危险。纵然能有一时得手,最后的结局往往令人堪忧。我们这种普通的中产家庭,万万经不起这种魔王的折腾。

K妈想想,叹了口气,说也是,安安稳稳过日子就好,其他也不指望他能有多出息。

我说K哥只要走正路,一定会出息的。

K妈问啥时候有出息,我说等鸡啄完了米,鸭吃完了面,可能就差不多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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