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当炮灰主母,我偏另谋高枝
“二爷……”
“你动静小些,她还在旁边呢……”
“怕什么,爷给她喂了迷药,地动山摇她都醒不来……”
随后果真一阵地动山摇。
那天雷勾地火的声音,生生把许清宜给摇醒了。
作为一个三十五岁的职业酒店经理,她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但是一睁眼,发现自己身穿红嫁衣倒在地上,而不远处古香古色的榻上,正在如火如荼地上演真人秀。
她震惊!
这是什么情况,穿到古装小电影里了吗?
那这两个演员的身材还挺好!
“等等,二爷……小心孩子……”
那女演员声音甜腻地惊呼道。
噗……许清宜差点喷了。
设定真重口。
在新娘子的新房偷情就算了,还是新郎官和有孕少妇的组合……
嘶,等等。
这个设定怎么那么熟悉?
许清宜一点看真人秀的心思都没有,瞬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新郎官把新娘子迷晕,和新娘子的陪嫁有孕丫鬟偷情。
这个剧情,和她昨晚熬夜看的小妾励志文《如意娇妾》一模一样。
开篇正是男主谢淮安成亲,新娘子是永安侯府的二小姐,许清宜。
许清宜:很好,我知道自己的定位了。
可谢淮安并不喜欢这个木讷无趣的寡淡未婚妻,他喜欢未婚妻身边的贴身丫鬟缙云。
缙云也不是普通的丫鬟,其实她是永安侯府的表小姐。
她长得肤白貌美,身材曼妙,早就盯上了表姐的英俊未婚夫。
所以千方百计成了表姐的陪嫁丫鬟。
在原著中,许二小姐就是男主和小妾paly中的一环,存在的意义就是围观丈夫和小妾秀恩爱。
比如现在,秀,天秀。
如果这是一个简单的宠妾灭妻故事,许清宜没什么感想,在侯府后宅好吃好喝当咸鱼挺好的,没男人求之不得。
毕竟古代看妇科不容易,有个烂黄瓜的男人睡在身边,提心吊胆。
可并不是,她作为宠文女主对照组,嫁给男主只会夹缝求生,处境凄惨。
就像原著中一样,因容貌出色,被丈夫送到别人床上,惨遭玷污,怀上孽种,最后又孕期大出血,横死他乡。
许清宜想到原著中炮灰正妻的下场,手脚冰凉,不寒而栗。
和谢淮安这桩婚姻,肯定是不能继续的。
可是怎样才能脱身……
原主在娘家也是个爹不疼娘不爱的小可怜,和离是不可能和离的,那就只能……
男主谢淮安有个兄长叫谢韫之,书里写谢韫之骁勇善战,鲜衣怒马,常年纵横驰骋于沙场,无人可挡,可惜谢韫之只是个配角,开篇就是躺了半年的植物人。
如果嫁给这位曾经风光一时的植物人世子,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对方还留下三个养子,嫁就无痛当妈,简直是完美配置。
许清宜打定主意,趁着榻上那俩人正在酣战,悄悄起身离开了房间。
门外守着许清宜的陪嫁常嬷嬷,但对方已经被缙云收买了,看见她出来,愕地瞪大眼睛:“二……”
“闭嘴,敢出声就卖了你。”许清宜眼神锐利道。
常嬷嬷不曾见过这么凶狠的二小姐,吓得脸色发白。
是的,她的卖身契还在二小姐手里捏着,随时都能弄死她。
“把门从外面拴好,别惊动里头,我只给你这一次机会。”
许清宜冷声吩咐。
“是……奴婢知道了。”常嬷嬷忙小声应。
许清宜满意地点头,随即快步去找平阳侯府能做主的人,那非老夫人莫属。
颐安苑。
平时这个点,老夫人已经歇了。
但今天谢淮安成亲,阖府喜气洋洋。
府里的众人送走宾客后,便聚集在老夫人的院子里说会话。
猛地看到新娘子过来,满堂震惊,新娘子这个时候过来做什么?
难道不是在洞房才对吗?
莫非出了什么事!
许清宜也不含蓄,直接跪下就磕头说道:“求老夫人为清宜做主!刚才清宜被迷晕在新房里,醒来便看见谢二爷和我的丫鬟在床上行好事!”
什么?!
几句话,如石破天惊。
重重砸在侯府众人的心上。
“我听了两句,我那丫鬟连身孕都有了!”许清宜道:“各位要是不信,可以随我一起去看看!”
“岂有此理!”满头白发的老夫人率先一跺拐杖,怒道:“明宗,快去看看!”
明宗是平阳侯的名字。
“淮安那个混账!怎么会做出这种事!”只见平阳侯脸色铁青,大步向外走去。
“不可能,安儿不会的……”侯夫人秦氏却不信,也连忙跟着侯爷出去了。
其余人也呼啦啦地往新房跑,一时间倒是没有人管许清宜。
新房门口,常嬷嬷的内心无比煎熬,两边她都得罪不起。
若是二爷令她开门,她开是不开好呢?
还好,房里的两人一直没有发现异常,直到一群人浩浩荡荡地赶来,里面才发现不对。
“二爷,不,不好了,许清宜……好像不见了?”
杜缙云无意中发现这个事实,吓得差点从床上滚下来,连忙推了推身上的男人。
“什么?”谢淮安回头看向地上,发现许清宜真的不见了。
他脸色难看,连忙披上衣服往门口走:“常嬷嬷!”
许清宜人呢?!
为了和杜缙云行好事,他将其他丫鬟嬷嬷都支走了,只留下被买通的常嬷嬷。
常嬷嬷顺势将锁打开。
于是谢淮安一打开门,就瞧见自己的父亲带着一堆人过来。
最后面还跟着穿红嫁衣的许清宜。
他的脑子一片空白。
随即咬牙,怎么可能?
他给许清宜喂的药量,至少能让许清宜睡到明日早上。
对方怎么可能这么早就醒了?
谢淮安眼里头一片阴沉和杀意。
“淮安!新娘子还在外头,你怎么就宽衣解带了?谁在里头?!”
平阳侯一开始有些不信,谢淮安纵然不如长子谢韫之出息,品性还是好的。
谁知……
自己亲眼所见,由不得他不信!
谢淮安没想到会被撞破,但事到如今,他也只能认了。
“爹,我和缙云两情相悦……”
啪!
一个巴掌甩在谢淮安轮廓分明的脸上。
平阳侯怒不可遏:“你个混账,你怎么能这样对你的妻子,你将清宜置若何地,将你岳家置若何地!”
“安儿……”侯夫人秦氏心疼地看着挨打的儿子,没想到这事竟然是真的,害得她无从劝起。
里头的杜缙云听见动静,也知道出事了。
这可如何是好?
她连忙白着脸起来穿衣服。
“里面的贱人,你给我滚出来!”
侯夫人思来想去,都是丫鬟勾引了自己的宝贝儿子,便将怒火发泄在杜缙云身上。
“娘,我不许您这么说缙云!”谢淮安对杜缙云是一片真心,连忙挡在门前,不让侯夫人进去。
“缙云有孕了,她怀着您的孙子!”
杜缙云有孕的消息一出,众人都安静了下来。
平阳侯子嗣不丰,娶了两任妻子,膝下只有二子一女。
谢韫之昏迷不醒后,整个平阳侯府只剩谢淮安一根独苗。
子嗣现在对平阳侯府来说,非常珍贵。
谢淮安拿捏住了这一点,诚恳地说道:“我做错的事我认,会亲自上门给岳家请罪,但你们别伤害缙云,她是无辜的,是我连累了她。”
“那清宜呢?”老夫人的声音从后边传来:“你准备怎么跟清宜请罪?”
谢淮安看向许清宜,眼眸中还有一丝未曾收敛的冷意,令许清宜瑟缩了一下。
许清宜心中暗道,不愧是男主,好吓人。
即便现在还没成长起来,也不容小窥。
“自然是清宜说了算。”谢淮安盯着许清宜的眼睛,一字一字地道:“不论清宜提出什么条件,我都会答应。”
只不过,他会加倍地索取回来。
许清宜感觉自己被一条毒蛇盯着。
“清宜。”平阳侯怒气未消,扭头问许清宜:“这事的确是淮安这个混账做错了,你来说怎么处置,你说什么就什么。”
又添一句:“就算你要落了这个孩子,也可以提出来。”
平阳侯府子嗣是不丰,但若是许清宜想落了这个孩子,侯爷也会二话不说答应。
“不,不能动孩子。”谢淮安阴沉着脸道:“我说了,除了伤害缙云,其他都可以。”
“你!”平阳侯气得又要伸手扇谢淮安。
“侯爷!”秦氏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终究是心疼儿子,劝道:“不如先听听清宜怎么说?”
虽然杜缙云是个贱人,可毕竟有了谢淮安的骨肉。
秦氏也是想留下这个子嗣。
众人看向许清宜。
此时一身嫁衣穿在她身上,显得无比讽刺,也让侯府的人感到羞愧。
谁家新娘子的洞房花烛夜……会遇到这种破事。
“由我决定?真的吗?”许清宜一张巴掌大的脸,此刻惨白幽怨。
“当然。”平阳侯点头。
他和永安侯感情甚笃,也算是看着许清宜长大的,不是一点感情都没有。
“好。”许清宜点点头,抿了抿唇:“二爷和缙云两情相悦,我刚才听见了,原来我并不得二爷喜爱。”
“……”
这是事实,众人想安慰都不知该怎么安慰。
“也就是说,我以后只有抚养庶长子,熬日子的份。”许清宜皱眉,自言自语:“或许连孩子都不会给我这个嫡母养。”
她又猜对了,至少谢淮安是这么想的。
“清宜,这个不会……”侯夫人怎么可能把谢淮安的长子交给小妾养,当然是给嫡母养。
“您可以做主吗?”许清宜看看侯夫人,又看看谢淮安:“二爷的意思呢?”
谢淮安大可以先稳住许清宜,以后再反悔,但他不屑:“缙云的孩子不会给你养。”
许清宜已经嫁进来了,就是明着欺负又如何?
“看。”许清宜语气幽幽,脸上的无助惹人怜惜:“无论如何,我以后不会有好日子过。”
侯府众人对谢淮安怒目:“淮安,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清宜?!她才是你的正妻!”
谢淮安便闭着嘴巴不说话。
“淮安,你太让祖母失望了!”老夫人看向谢淮安的眼神,恨铁不成钢。
“老夫人息怒。”
开口的竟然是许清宜,大家再次向她看了过去。
“这件事还有一个解决方法。”许清宜在众人的注视下,说道:“既然我和二爷无论如何都会成为一对怨偶,不如不做夫妻了。”
现场哗然。
“和离?不可能,这是丑闻!”侯爷立刻道。
“不是和离。”许清宜道:“换亲,我嫁给二爷的兄长谢世子。”
众人吃惊,都瞪大了眼睛。
这个姑娘在说什么?
嫁给谢世子……谢韫之?
“荒唐!”老夫人跺了一下拐杖,说道:“韫之是什么情况,你又不是不知!”
半年前,谢韫之从战场上受伤回来后,昏迷不醒至今。
“再说了,你和淮安正正经经拜堂成了亲,天下皆知!”老夫人不同意。
“不换亲,二爷如此折辱我,老夫人叫我如何自处?”许清宜问道。
老夫人噎住,是,这事换谁都咽不下这口气。
可是换亲委实荒唐,如何对外解释?
听说许清宜愿意让出正妻位置,穿好衣服来到谢淮安身后的杜缙云,扯了扯谢淮安的衣服。
可谢淮安却摇头,因为他明白,就算不娶许清宜,凭杜缙云的身份,也当不了他的正妻。
所以,娶一个好拿捏的正妻,才是明智之举。
曾经谢淮安以为,许清宜就是那个好拿捏的人,可现在看来……对方比他想象中的还要不安分。
可惜没用,侯府这种门第,不会允许换亲这种事发生。
谢淮安并不担心,趁着长辈不注意,他用恶意满满的视线,扫了许清宜一眼,以后有这个女人受的。
许清宜感受到谢淮安的恶意,浑身爬满寒颤,她毫不怀疑,如果自己落在谢淮安手里,会过得有多惨。
“老夫人。”她再不犹豫,跪下说道:“如果您答应我的请求,我愿意为谢世子延嗣……”
让她顶着一个十七八岁小姑娘的壳子说这话,委实变态,但不得不说。
延嗣?
今晚她三番两次语出惊人。
老夫人不敢置信道:“你,为韫之延嗣?”
“是。”许清宜梗着脆弱白皙的脖子,语气认真:“据清宜所知,谢世子这种昏迷的情况,是能人道的,这是听大夫所说。”
植物人是有生理反应的。
侯府众人神情复杂,没错,大夫的确说过,谢韫之仍能人道。
老夫人也考虑过,给谢韫之娶个妻,延续香火。
可是谁肯?
差点的姑娘,他们瞧不上,好的姑娘,断不肯嫁进来。
许清宜倒是挑不出差错,无论门第出身,还是模样性情,长辈都是认可的,但她偏偏和谢淮安成了亲。
要是早那么半天一天……
这是许清宜最后的筹码了,怎么这些人还是不肯答应?
她咬了咬唇,蛊惑:“若是老夫人肯答应,清宜今晚就和世子圆房,说不定一举得男,您就有嫡长孙了。”
该说不说,老夫人很心动。
谢淮安皱眉,没想到许清宜如此豁得出去,可不能让这事落实:“祖母,清宜是我的夫人……”
“你还有脸说?!”侯爷骂道。
谢淮安闻言,便知道父亲动心了,脸色十分难看,提醒道:“您不能偏心兄长。”
长子谢韫之是侯爷的心头肉,他自然动心。
如果拒绝许清宜,恐怕就找不到这么好的人选了。
侯爷对谢淮安冷哼:“你想跟我谈条件,好啊,你让那个丫鬟落了胎,远远发卖,清宜就继续当你的夫人。”
“不可能。”谢淮安想也不想地说。
“你,你这样子,我怎么放心把清宜交给你!”老夫人失望地看着谢淮安。
但凡谢淮安对许清宜尊重点,她也不会动换亲的念头。
“这件事是淮安你自己不占理。”侯爷不再看次子,不容置疑地决定道:“既然这是清宜自己的抉择,就听清宜的,我们不能出尔反尔。”
许清宜立刻给侯爷磕了一头,万分感激:“谢谢父亲成全。”
对方一句话,她的命运就从悲惨变成未来可期了。
换亲的事就这么决定了。
众人都欲言又止。
特别是侯夫人,她不见得有多喜欢许清宜这个儿媳妇。
但她憎恨谢韫之。
谢韫之凭什么能抢走属于谢淮安的妻子!
可是谢淮安不争气,她也舍不得杜缙云肚子里的孙子,便只能答应。
“嬷嬷,带人收拾我的东西,去世子那边。”见没人反对,许清宜迫不及待地道。
被支开的丫鬟嬷嬷都回来了,十几个人一起收拾,倒也快。
闹剧收场,老夫人年事已高,精力不济,叹了口气就先走了。
侯爷留下来,神色复杂地对许清宜说道:“我带你去韫之的院子。”
“谢谢父亲。”许清宜十分乖觉。
谢韫之现在仍是世子,住在侯府一处很好的院子,叫澹怀院,寓意恬淡寡欲,和他的为人一样。
这里平时伺候的人不多。
自从世子昏迷不醒,身边就只有四个贴身小厮轮流照顾。
他们都是世子昏迷前最信任的人,分别是墨砚,观棋,明钰,紫霄。
今晚是明钰和紫霄轮值,他们刚替世子按摩完全身。
世子躺了半年,消瘦了不少。
但模样还是清隽的,肌肉也没有萎缩得太严重。
这样的成果,全靠他们日夜维持,世子才不至于形容枯槁。
外头发生的事情,一时还传不到澹怀院来。
所以侯爷领着许清宜进来的时候,把他们吓了一跳,侯爷领着新娘子来澹怀院做什么?
“明钰,紫霄,这是永安侯府的许二小姐,许清宜。”侯爷介绍道。
明钰和紫霄面面相觑,这他们知道,二爷的妻子嘛。
“二少……”夫人还没叫出口,只听侯爷语出惊人地道:“从今日起,她就是韫之的媳妇。”
什么?
明钰和紫霄双双呆住。
“说来话长,总之你们好好敬着,不得怠慢。”侯爷也不知该怎么解释,只吩咐道:“以后你们世子夫人就住在澹怀院,平日里的事,就听她安排。”
明钰和紫霄难以消化这个消息,讷讷道:“是,侯爷。”
侯爷点头,对许清宜说:“清宜,爹知道你是个好孩子,既然你自己选了韫之,以后就好好照顾韫之。”
“是,父亲。”许清宜低着眉眼,瞧着十分温顺。
“至于圆房的事……”侯爷沉声说:“希望你不是为了达到目的而糊弄我和老夫人,你该知道,我们对韫之的子嗣很看重,就算没有你,也迟早会给他娶妻。”
许清宜明白侯爷的意思,对方希望她兑现承诺,别打马虎眼。
“是。”她低眉顺眼,又应了一声。
作为一个无依无靠也没有金手指的女人,在古代后宅太难了。
自己目前这个处境,似乎没有别的选择。
交代完毕,侯爷转身离开。
丫鬟嬷嬷们沉默地将许清宜的东西都搬了过来,身上并无多少喜气,只有小心翼翼和不安。
似乎她们都知道,搬到这里,对许清宜来说意味着什么。
“姑娘。”贴身大丫鬟苏叶自责地请罪:“奴婢对不起您,之前三言两语就被人叫走了,耽误了您的事。”
许清宜知道她们是好的:“没事,不耽误,嫁给世子更好。”
丫鬟嬷嬷们都欲言又止,包括忐忑不安的常嬷嬷。
明钰和紫霄竖起耳朵,也忐忑不安,冷清的澹怀院一下子住进来这么多人,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老夫人想给世子娶妻,他们略有耳闻,也算有心理准备。
可是今晚如此猝不及防,再有心理准备也被惊没了。
“苏叶,带人去准备热水,我要沐浴。”许清宜吩咐。
“是。”苏叶带人下去。
嬷嬷们自觉地去准备沐浴的一切用品。
许清宜向内屋走去,打算去看看世子,走了几步,回头唤道:“明钰紫霄,烦请你们过来,跟我说说世子的事。”
“不敢。”明钰和紫霄赶紧过去。
同时偷偷打量许清宜。
既是侯府小姐,门第相当,瞧着模样和气质也出众,就是不知性情如何了。
二爷的未婚妻,倒是听过那么一两耳朵,是个温良贤淑的。
但不知怎么就成了世子夫人。
难不成是侯爷爱子心切,硬生生给抢过来的?
想想侯爷平日的作风,还真有可能!
来到里屋,明钰将灯拨亮了一些,好让世子夫人看得更清楚。
虽说他们世子昏迷了半年,但模样还是英俊的!
“少夫人别怕,世子身上很干净,也没有药味。”
尽管如此,紫霄还是担心许清宜会嫌弃世子。
“好。”许清宜不怕,径自走到床前坐下。
她看了看,书中描写的鲜衣怒马大将军,果然飞眉入鬓,清隽疏朗。
有着一张令人过目难忘的出色容颜。
即便有些消瘦,也风采不减。
连病着的时候都这么好看,不敢想象巅峰时期,是多么地艳惊四座。
这就是自己今后的男人了。
许清宜心情复杂,如果谢韫之真的像书上写的那样好,那算自己赚了?
不然凭‘许清宜’的资质,似乎与风华绝代的谢世子,不太般配。
许清宜伸手,摸了一下世子的脸颊,指尖传来正常的温度,又捏了捏对方手臂的肌肉,由衷地道:“你们将世子照顾得很好。”
见她不怕,甚至面带微笑,明钰和紫霄松口气。
他们齐声道:“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然后疑惑,少夫人嫁给这样的世子……难道真的一点都不难过吗?
是的,许清宜不难过。
世子又不是不会醒来,有什么好难过的。
世子会醒来,只不过在书里,他醒来没多久就再次上战场,然后伤口感染而亡。
也正是谢韫之死后,帝位新旧交替,平阳侯府因站错队而被新帝抄家流放,男主谢淮安这才成长起来。
他会在流放的路上结识未来天子,二人成了八拜之交。
而小妾杜缙云,也会在流放路上大放光彩,凭着过人的魄力和好运气,渐渐得到侯府上下的认可。
至于许清宜这个炮灰正妻,过得非常惨,她因为嫉妒杜缙云,得罪了谢淮安,一路上不知被谢淮安送给多少个男人玩弄过。
这也是许清宜拼命逃离谢淮安的原因。
男主的深情只会给女主,对别人都是无情。
如今她……也算是得罪了谢淮安,因为她打乱了谢淮安的计划。
对方想要一个好拿捏的正妻,原本选了她,可她却逃了。
不过,只要她这个大嫂不给对方下手的机会,那就没事。
等以后谢韫之醒了,再好好调理调理身体,仔细着伤口别感染,或者将青霉素培养出来,又或者干脆不让对方上战场。
总之得让世子活下去,许清宜才有安全感。
收起思绪,许清宜道:“跟我说说照顾世子的方式吧,今晚,我要单独伺候世子。”
明钰和紫霄一愣,然后脸红地低下头:“是……”
他们小声开始交代照顾世子的注意事项。
其实只是一两个时辰的话……
也还好,注意翻身就行,少夫人大概不会真的和世子同床到天亮。
两人争执间,竟不小心把宋元鹏推倒,额头磕在柱子上,碰出了好大一个淤青鼓包。
孙大娘便抱着宋元鹏,像死了孙子一样嚎啕大哭,说侯府欺负人,定要叫老夫人处理孩子和梁婉知。
否则她就抱着孙子一头撞死在慈松堂。
张氏被孙大娘闹的一肚子火没处撒,现在又听到谢锦云称病没来处理要紧的事,便没头没脑的骂出口。
卫氏嘴角一扯,暗骂张氏蠢:“大嫂这样说,就太刻薄了些,我方才有事求锦云,特意去看了锦云,我瞧着锦云倒不像是中了暑气,倒像是被什么人气出病了。”
她眼神朝宋谦那儿瞥。
刚好看到抱着阿狗缩在一旁的梁婉知。
宋谦双手微微握紧拳头。
卫氏看向李妈妈:“大嫂不如问问李妈妈,在夜思小院里,谦儿对我那侄媳说了什么话,李妈妈又干了何事。”
李妈妈神色大惊。
张氏与老夫人同时看向李妈妈与宋谦的方向。
李妈妈不敢对老夫人隐瞒,便走近老夫人耳边,压低声音说。
老夫人听到这番话,咬了咬牙,恶狠狠的朝梁婉知那瞪看了一眼。
都怪这小贱蹄子没教好孩子……
许清宜摸了一把自己吹弹可破的肌肤,说道:“一次不忠,永不再用,卖了。”
“是。”奶嬷嬷有些惊讶,还以为自家主子性子软,会饶过常嬷嬷一次呢。
吃一堑长一智,倒也是好事。
时值五月天,京中气候适宜。
许清宜出浴后,丫鬟要给她穿亵裤,她眼神凝了凝:“不用了,披件袍子就行。”
众人沉默,她们都知晓,姑娘今晚要与世子爷圆房。
姑娘怎么说也是侯府小姐,千金贵女,却做着类似冲喜的事。
给俨如废人的世子爷延嗣,真是折辱了。
许清宜倒是不觉得折辱,各取所需罢了,自己只是为了生存才选这条路,哪有那么高尚。
不过有些心情复杂而已。
她穿上肚兜,披上袍子,叫人出去打发明钰和紫霄先离开,然后自己才过去。
世子住的里屋,灯火幽暗,朦朦胧胧。
名震天下的世子爷,就这么静静地躺在床上,任人施为。
如果对方知晓,自己的洞房花烛夜,就这么草率地开始了,不知作何感想?
等对方醒来,会看不上自己这个冲喜的夫人吧?
许清宜还是有自知之明的,所以她很理智,打算要个子嗣傍身。
以及笼络好谢韫之的三个养子。
届时四个孩子,总有一个靠得住。
至于谢韫之,到时候自己主动自请下堂,让对方欠自己一个天大的恩情。
那这辈子就不用愁了。
许清宜想着这些,动手将两侧的床帘放了下来,这样便有了安全感。
在一方幽暗的小天地中,她掀开了世子身上的被子,小心归置到床尾,以免弄脏了。
身上的衣服不用动,只需动一动亵裤。
许清宜靠近后发现,世子身上确实没有任何异味,还有一股淡淡的熏香,让人不反感。
接着,许清宜开始担心,世子爷真的行吗?
会不会是个不行的例子?
如果不行,那自己的计划就泡汤了,不知道这桩婚姻会不会生变……她抱着忐忑的心情,耐心试验世子爷到底行不行。
许二姑娘这双千金贵女的柔荑,软若无骨,皮肤白皙细腻。
平时戴个戒指,玉镯子,都好看得不得了。
如今饰品已经全都摘了,以免弄伤世子爷。
许清宜都不敢低头细看两者的对比,她抬头望着帐顶,凭感觉找寻目标。
嫩葱般的十根手指,一开始怯生生的,像个地地道道的小姑娘。
后来就淡定了。
反正对方毫无意识,独角戏有什么可害羞的。
直到验证出世子爷很行的结果,许清宜才不禁红了脸,说不清是庆幸还是失望。
她又足足做了良久的心理准备,终于欺身上前。
许清宜上辈子倒是交过男朋友,知道怎么取悦彼此,可现在的壳子还是个未经人事的小姑娘,难免磨蹭了些。
前半程简直就是酷刑,若不是知道外面有人守着,她铁定放声嘶叫。
直到后半程,才渐渐好了些。
“……”许清宜咬紧嘴唇,完全丢掉羞耻心。
她对自己说,就当自己在自娱自乐好了,没什么大不了。
只不过自娱自乐的对象不是玩具,而是一个植物人而已。
说是自娱自乐,其实也还是有一些区别的。
至少自娱自乐可以自己决定什么时候结束,而与世子爷圆房,结束的主动权却完全掌握在对方手里,还没法催!
许清宜觉得不科学,不是说太久没有过的男人,一碰就完事了吗?
照世子爷这个情况,少说也有半年不纾解了吧?
怎么还是这么强悍……
*
浴室一直备着热水,丫鬟嬷嬷们都在静气凝神,等待主子的召唤。
已经过去许久了,奶嬷嬷难免有些担心。
最后还是走近听了一下动静,确定没有什么意外才走开。
又不知过了多久,里头才传来姑娘恹恹的声音:“嬷嬷,进来扶我。”
奶嬷嬷满眼心疼,连忙进去伺候。
这时,许清宜已经倒在世子身上歇了片刻了,身子却还是软得像滩泥。
嬷嬷扶她去浴室的途中,她感觉自己两条腿都在发飘。
苏叶在后头仔细收了元帕,过了今晚,姑娘就是板上钉钉的世子夫人。
少夫人离开后,明钰和紫霄也赶紧进去伺候世子。
乍一看见那些痕迹,两人都脸红耳赤,连忙眼观鼻鼻观心地做事。
换衣擦身,更换寝具,还是和往常一样。
可是今天,又好像多了几分喜悦。
世子爷娶上了妻子,也许再过不久还会有小主子。
之前那半年,澹怀院冷冷清清,一日比一日寂寥,似乎曾经风光一时的世子爷,会被人慢慢遗忘在这个院子里。
他们四个都很彷徨,要是世子爷一直醒不过来,以后该怎么办?
而随着少夫人的到来,澹怀院,似乎又焕发出了新的生机,让人有了盼头。
颐安苑。
老夫人睡不着,心里终究担心长孙的大事,便派了身边的嬷嬷去打听澹怀院的情况,看看许清宜有没有兑现承诺。
她知道,许清宜自请嫁给世子,只不过是咽不下谢淮安和杜缙云厮混那口气,这才出此下策。
但没关系,只要许清宜当真给世子延嗣,她就满足对方的条件。
嬷嬷很快就往澹怀院跑了一趟,她的到来是为着什么,许清宜很清楚,便叫苏叶将元帕给了老夫人的贴身嬷嬷。
眼光毒辣的嬷嬷,到世子屋里转一圈就知道的确圆房了,便恭恭敬敬地对许清宜说道:“少夫人,您辛苦了,奴婢这就回去禀报老夫人。”
许清宜淡淡颔首,眉宇间全是疲惫。
随着嬷嬷喜上眉梢地回去,老夫人听了好消息,提着的心也放了下来。
世子是她最疼爱的孙子,如今终于给世子娶上了妻,若再能生个子嗣,她这个老婆子就死而无憾了。
至于许清宜,为世子付出了这么多,老夫人打从心里感念对方。
“你再去澹怀院传句话,和丫鬟说就好了,不必惊动清宜。”老夫人说道:“明日敬茶,可慢慢来,不必起得太早。”
“是。”嬷嬷笑道。
看来以后少夫人在侯府的地位,要水涨船高了。
古代女子不爱运动,许清宜浑身泛酸,便泡在浴桶里不想动弹。
第一次洗澡,她满脑子都是对圆房的紧张,而现在闲下来,她终于有时间思考别的。
《如意娇妾》这本书的男主谢淮安,是成长型,他哥谢韫之还活着的时候,他就是个纨绔,直到谢韫之死后,侯府站错队被抄家流放,才成长起来。
最后和未来天子一起造反,成了荣耀无双的开国大将军。
女主杜缙云凭借聪明魄力和一身好运气,也大放光彩,最后被新帝认作干妹妹,封为公主。
而谢韫之的三个养子,在之前的抄家风波中被特赦了,夺嫡成功的新帝感念谢韫之,因此他们没有跟着侯府的人一起被流放,只是回归了平民身份。
长子谢临爱读书,有鼎魁之才。
几年后考取了状元,成了新帝的心腹权臣,备受重用。
次子谢禛勇武过人,和父亲一样从军,最后成了大将军。
幼子谢珩远渡重洋,走南闯北,成了心黑手狠的海盗头子。
但他们终究只是配角,很快就会和男主谢淮安兵刃相见,成为对方登上巅峰的垫脚石。
许清宜穿成了书中炮灰角色,她不想和主角对着干,毕竟对方有主角光环。
可是她要对自己的小命负责任。
所以她掰着手指计划,世子不能死,侯府不能站错队,三个将来有出息的儿子也不能死,这些都是她这个弱女子在这个封建社会好好活下去的盔甲。
“少夫人,刚才老夫人的嬷嬷过来传话,叫您明日敬茶可以慢点。”
丫鬟忽然隔着帘子禀报道。
“嗯。”许清宜恹恹地应,看来第一仗已经打赢了。
如果自己还是谢淮安的妻子,哪有这种待遇。
这天晚上,许清宜就睡在别的厢房,丫鬟嬷嬷们已经收拾出来了。
这样既不耽误自己休息,又不耽误小厮们伺候世子。
许清宜很喜欢这种有老公又好像没老公的生活,不错。
*
次日是敬茶的日子,即便丈夫缺席,该走的流程还是得走。
谢家上下,早早便在老夫人院子里候着,毕竟老夫人发话,以后都要对许清宜敬着,若有谁敢放肆,休怪她不客气。
谢淮安也在,而没有过明路的姨娘杜缙云,则没有资格出席,否则会被视为对许清宜不敬。
谢淮安看见老夫人这做派,便猜得到,许清宜怕是已经和大哥圆房了。
他不喜欢许清宜没错,但总有种被大哥抢了女人的感觉,心中和侯夫人一样不是滋味。
本来谢淮安就一直生活在大哥谢韫之的阴影下,现在连自己自幼订婚的未婚妻,宁愿嫁给废人大哥,也不肯嫁给他,叫他恼火。
不过现在许清宜已经是大嫂,众目睽睽之下,谢淮安也只能敬着这个大嫂。
“娘,时间不早了,要不要派人去催一催?”秦氏看了眼天色,没忍住说了句。
说完就发现,侯爷和老夫人的脸色都沉了下来。
秦氏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连忙闭嘴。
心中却愤愤,当年她进门当续弦,那会儿太夫人还在,出身世家大族的太夫人最重规矩,她没少被磋磨。
本想自己当了婆婆能威风起来,结果好吧,这哪里是娶了个儿媳妇进门,分明是娶了一位祖宗。
连她都要看脸色。
“少夫人来了。”丫鬟笑着进来禀报。
众人看去,只见许清宜在丫鬟和嬷嬷的簇拥下,不急不慢地转进来,衣着端庄得体,面色红润祥和,一派从容。
竟是看不出一丝对这桩婚事不满的模样。
老夫人整宿无眠,只因担心许清宜过一夜会后悔,眼下终于安下心来。
许清宜来到堂前,屈膝给长辈请安:“清宜请祖母请安,请父亲母亲安。”
然后又道:“清宜来迟了,让各位久等,实在对不住。”
“无妨,你昨日受惊了。”老夫人露出一丝微笑道:“在韫之的院子里,住着还舒适吗?”
许清宜笑道:“和娘家没有什么区别。”
一时大家都笑了。
自从许清宜出现后,谢淮安便不着痕迹地打量对方,目光充满冷漠和不屑。
但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这个木讷寡言的女人好像变了。
外表依然是面若芙蕖,气质娴雅,却多了几分灵动鲜活,和从前没有的女人味。
想到这几分女人味,可能是大哥给的,谢淮安不禁滋味百般,心情越发糟糕。
寒暄了几句,老夫人道:“敬茶吧。”
嬷嬷送上茶盏,温度都是刚刚好的,可见细心。
许清宜接过来,一一给老夫人和公婆敬茶,然后收到三位长辈给的礼物,都不薄。
而她也送上自己,准确的说是原主许二姑娘,亲手做的秀品。
那细密的针脚,出彩的配色,当得一句女红典范。
敬茶这个过程十分顺利,就连心生不满的秦氏也不敢为难。
接下来是其他长辈,平阳侯府人口不少,侯爷是长子,其下还有二弟三弟,都住在侯府,未曾分家。
许清宜一一见过二叔三叔夫妻俩,交换见面礼。
剩下的就是平辈和小辈。
二叔有嫡出的一子一女,没有庶子庶女,三叔是两女一子,也没有庶出,可见平阳侯府的家风很不错,专出情种。
谢淮安是唯一有姨娘的谢家子弟,倒也不能说谢淮安不专情,只不过他专情的对象是姨娘罢了。
眼看着许清宜来到自己面前,谢淮安若无其事地喊:“大嫂”
许清宜面色如常地淡笑:“二弟。”
交换过见面礼,谢淮安浅浅鞠了一躬道:“大嫂,之前是我太混账了,那样轻慢你,对不住。”
许清宜望着他的头顶,沉默不语。
谢淮安该道歉的不是她,而是真正的许二小姐,他们要坚守爱情没有错,但许二小姐也没有错,就算不爱,也不该如此折辱。
谢淮安没得到回应,也不介意,自顾自地说:“缙云是你的丫鬟……”
“淮安。”老夫人皱眉,立刻打断道:“大好的日子,有什么事等以后再说,你非要现在说吗?”
谢淮安也知道自己太急了,生生噎回去,说道:“对不起,祖母。”
他只是想拿杜缙云的卖身契,杜缙云是永安侯府老夫人的娘家表侄女。
一开始是伺候的老夫人,后来看上谢淮安,为了当许清宜的贴身陪嫁丫鬟,自动签了卖身契,许清宜才肯要她。
否则她没有办法顺理成章地变成谢淮安的妾,外室比妾更贱,名声对她肚子里的孩子不利。
方才谢淮安主动给许清宜道歉,老夫人还以为他想通了,反省了。
没想到只是为了杜缙云,这让老夫人越发生气。
但终究是自己的孙子,只好压着火气道:“虽然清宜嫁给了你大哥,但不代表你做错的事情就一笔勾销,你现在就去祠堂跪着,好好反省一下自己错在哪里。”
听说要跪祠堂,谢淮安不情不愿:“祖母……”
侯爷冷哼一声:“再敢多言,我就让那丫鬟在祠堂外面陪着你一起跪。”
老夫人和秦氏心疼杜缙云肚子里的孩子,他可不心疼。
上梁不正下梁歪,这种卖主的奴婢生出来的孩子,能是什么好种?
“父亲息怒,儿子这就去跪。”这下谢淮安老实了,他对杜缙云倒真是一片真心,害怕众人对杜缙云动手。
最后,轮到谢韫之的三个孩子,过来给许清宜磕头。
长子临哥儿十二岁了。
他一板一眼地跪下磕完头,喊了一句母亲,便垂着眼不说话了。
他前不久才被通知,原本该嫁给他二叔的新娘子,成了父亲的新娘子。
一夜之间婶娘变母亲。
临哥儿并不高兴,觉得这样太草率了,对他们父亲不够尊重。
可是长辈发话,他没有反抗的余地,只能乖乖照做。
许清宜瞧了一眼未来的小权臣,长得唇红齿白,干净俊秀,就是个头单薄了些。
她笑道:“临哥儿长得真是俊俏。”
随后送上一份见面礼,是一套文房四宝。
临哥儿领了:“谢谢母亲。”
而后起身站到旁边去。
次子禛哥儿谢禛,今年八岁,也是长得钟灵毓秀。
瞧着身板比兄长更结实一些,准确地说是白白胖胖。
“母亲!”他过来跪下,中气十足地道:“我是禛哥儿,大名谢禛,今年八岁了。”
许清宜哎了一声,笑眯眯地摸摸他的头顶:“禛哥儿真敦实。”
禛哥儿不自在地笑了,显得有些腼腆,别人都说他胖,只有母亲说他敦实。
幼子珩哥儿谢珩,今年才四岁,有些黑黑瘦瘦。
大抵是嬷嬷提前教过,也有模有样地过来跪下,奶声奶气道:“母亲,我是珩哥儿,今年四岁了。”
许清宜乐不可支,直接弯腰将瘦小的珩哥儿抱起来,放到自己膝盖上:“珩哥儿真乖。”
随后亲自为珩哥儿戴上一把长命锁:“母亲送的这把锁,将咱们珩哥儿的福气锁在身上。”
珩哥儿也不认生,便乖乖地靠在许清宜怀里。
他是忐忑的,不知道这个忽然嫁给父亲的女人,喜不喜欢自己,会不会和秦氏一样,对他百般嫌弃。
还好,珩哥儿没有从许清宜身上感受到嫌弃,只有淡淡地温柔。
她还将自己抱到怀里……
这其乐融融的一幕,叫老夫人悲喜交加,几度抹泪,若是长孙能醒来就更好了。
许清宜抱着珩哥儿,垂眸不着痕迹地到处看看。
这孩子不认生,却也不自信,比不上真正大户人家教养的少爷。
是的,珩哥儿一双忐忑不安的眼睛,似乎怕母亲嫌弃。
许清宜拍了拍珩哥儿的背,抬头问:“是了,孩子们之前都在哪里教养?”
众人看向秦氏,显然是秦氏在教养。
倒也该如此,老夫人毕竟年事已高,精力不济,也看管不来孩子们的功课。
秦氏笑道:“三个哥儿都在我的院子里。”
“这样啊。”许清宜慢慢点头,随后低头戳戳小孩的脸蛋,说道:“珩哥儿,你想不想来母亲的院子里生活?”
珩哥儿滴溜溜的眼睛亮起来,点点头。
之后又害怕地低下头,靠在许清宜怀里不敢说话了。
这种反应……
好吧,也正常。
秦氏不喜欢继子谢韫之。
谢韫之若是醒不过来,这个家以后就是谢淮安的。
秦氏不必看谁的脸色,因此对谢韫之留下的三个养子,又能尽心到哪里去?
不虐待就不错了。
“看来珩哥儿很喜欢母亲呢。”
许清宜的打趣,毫不意外得到珩哥儿腼腆的笑脸,衬都黑黑瘦瘦的小脸也有几分可爱。
可怜见的,一向对小孩无感的许清宜,也起了几分怜爱之心。
她望着老夫人:“祖母,既然清宜已经是世子的妻,就应该帮夫君照看三个孩子,不如他们就搬到我的院子里住吧,您觉得如何?”
秦氏心下不悦,作为照看三个孩子的祖母,许清宜竟然越过她这个婆婆去问老夫人。
这是对她不敬!
“应该的。”老夫人点头:“你是他们的母亲,合该由你来照顾他们,等会儿就遣人搬吧。”
“母亲,这样会不会影响韫之静养?”侯爷有点担心。
“就是要热闹才好。”老夫人说道:“没准热热闹闹的喜气一冲,韫之就醒过来了。”
侯爷想想也有道理,就不反对了
“玉兰,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张罗。”老夫人吩咐。
“是,老夫人。”玉兰嬷嬷应声。
秦氏发现自己被完全忽略了,越发郁闷。
不过算了,她早就不耐烦照顾谢韫之的养子。
又不是自己的亲孙子,吃力不讨好。
许清宜爱出风头就让她出吧,当后娘哪是那么容易当的,以后有她苦受的。
珩哥儿听说可以搬到母亲的院子里住,满脸开心。
禛哥儿也开心,因为祖母不喜欢他,总是嫌弃他胖。
站在最后面的临哥儿没什么感想,反正父亲现在成了这样,没人给他们撑腰。
他们住在哪里都是寄人篱下。
他只想赶紧长大,自己变得强大起来。
散了之后,许清宜直接抱着珩哥儿回了院子。
小胖墩禛哥儿和临哥儿,则回去收拾东西。
虽说不用他们动手,但总得看着。
特别是临哥儿个性古怪,尤其不喜欢别人碰他的东西。
澹怀院很大,许清宜回去规划了一下,便将东面还空着的几间都给了临哥儿。
西面的给禛哥儿和珩哥儿,加上他们各自的嬷嬷丫鬟,院子里顷刻间热闹起来。
许清宜的嫁妆不少,剩下的空房还得安置嫁妆,这么一规划,竟也满满当当。
那些事自交给下面去办,许清宜吩咐身边的丫鬟:“柳儿,去小厨房传话,送些珩哥儿吃的半餐来。今后三个哥儿都住在这,叫他们多备些食材,没有就赶紧去采买。”
柳儿立刻道:“是,少夫人。”
阖院的人忙得脚不沾地,跑腿的跑腿,收拾屋子的收拾屋子。
许清宜将珩哥儿放在榻上,甩了甩胳膊,虽说孩子瘦小,但抱了一路也略沉。
珩哥儿见状,脸上又露出了那种忐忑不安的神情,似乎担心自己做错事。
许清宜笑道:“珩哥儿还是太轻了,母亲的胳膊竟然只有一点点酸,一会儿咱们多吃点好不好?”
珩哥儿眨了眨眼睛,又高兴起来,蠕着小嘴说:“好。”
“珩哥儿想不想去看爹爹?”许清宜问。
反正食物一时半会儿也端不上来。
“想……”珩哥儿怯生生地说。
他很少见到爹爹,但很想念爹爹。
平时嬷嬷根本不带他们过来看爹爹,珩哥儿已经不记得上次见到爹爹是何时。
“那我们就去看他吧。”
许清宜的脸庞有点热,虽说刻意忽略,但昨晚的画面还是历历在目,不时涌上心头。
世子的厢房就在隔壁,今天伺候世子的小厮换成了观棋和墨砚。
天降少夫人的事,他们早上已经听明钰和紫霄说了。
很不可置信,不过似乎是件喜事。
据说少夫人很温柔和气,对世子也是真心一片。
两个人便忐忑地等着拜见少夫人。
等了一早上,二人本以为少夫人会先过来看一眼世子,没想到直接去了敬茶。
倒也能理解。
眼下少夫人终于来了,手边还牵着一个小娃娃,是小少爷珩哥儿。
“观棋/墨砚请少夫人安,请珩少爷安。”他们齐声行礼。
许清宜颔首微笑:“我带珩哥儿过来看看他爹,世子还好吗?早上吃了没?”
植物人也是要吃东西的,吃一些流质食物。
“回少夫人,早上吃了,但世子需要少吃多餐,所以……”
观棋领头进去,里头还摆着一些刚送来的食物。
许清宜:“好,你们喂吧,我在旁边学一学。”
“是……”两名小厮有些恍惚,难道少夫人要亲自喂世子进食吗?
世子昏迷后,进食的画面并不雅观,他们都害怕少夫人嫌弃。
不管世子以前有多风光,现在瘫了就是瘫了,人们都是现实的。
那些从前追捧着世子的小姐夫人们,只怕看到世子如今这个样子,会逃得比兔子还快。
少夫人倒是神色如常,还跟珩少爷说:“爹爹生病了,不要怕,他就像睡着了一样,以后会醒来的。”
珩哥儿第一次见昏迷不醒的爹爹,一开始好像吓到了。
许清宜连忙安抚他,将他当成一个脆弱的小孩。
珩哥儿抓着母亲的手,乖巧地点点头。
既然母亲喜欢他乖乖的,他就乖乖的,只要对他好就行。
“去吧,摸摸爹爹的脸,在他耳边喊他一声。”许清宜鼓励道。
“好。”珩哥儿来到床前,小心地摸了摸睡着的爹爹,凑到对方耳边奶声奶气道:“爹爹,我是珩哥儿,您生病了吗?痛不痛?”
在珩哥儿的小脑袋瓜里,生病是会痛的。
如果知道爹爹哪里痛就好了。
他帮爹爹呼一呼。
听着童言童语,许清宜弯起嘴角笑了笑,接着跟珩哥儿说:“好了,过来吧,爹爹要吃饭,我们在旁边看就好了。”
“嗯!”珩哥儿恋恋不舍地移开目光,回到母亲身边。
谢韫之朦朦胧胧,听见有道熟悉的声音喊自己爹爹,是谁?
他好像做梦一样,意识浑浑沌沌。
疼痛的脑子告诫他不要再想了。
但不行,谢韫之心底深处有道声音告诉他,要想起来,不能继续陷入昏沉。
凭着过人的意志力,谢韫之慢慢恢复了意识,却发现自己只是有五感,身体却不能动弹。
怎么回事?
看来自己伤的不轻,但庆幸还能捡回一条命。
“世子,墨砚伺候您用饭了。”
出于尊重,小厮们在动谢韫之的身体之前,都会这样提前说一声。
谢韫之听得出来,这确实是墨砚的声音,看来自己在府里养病。
他内心万分感叹,没想到自己会落到这一步田地。
难受是肯定的,不过比起在战场上丧命的将士们,他已经好太多。
又有什么资格失意。
观棋将谢韫之扶起来,让世子靠在床头,然后掐开他的嘴。
墨砚便用调羹舀了流食,送进世子的喉咙深处,这样世子就可以自行吞咽下去。
谢韫之很清晰地感受到小厮们的摆弄,大概也能想象到自己此刻是什么模样。
他想控制身体,却徒劳无功。
最后只能放弃了。
也不知自己失去意识了多久?
既然意识还能恢复过来,说明身体正在慢慢变好。
没准还有康复的可能。
也不必太过灰心。
“少夫人,您在里头吗?”忽然门外传来一道丫鬟的声音:“珩少爷的半餐送来了。”
不知不觉,许清宜和珩哥儿就在这里待了许久。
世子一碗流食都吃完了。
墨砚正在为他擦嘴。
“在。”许清宜应了一声,随后对墨砚和观棋道:“那你们尽心伺候世子,我先带珩哥儿去用饭。”
墨砚和观棋忙道:“好的,请少夫人放心。”
谢韫之呆住了,什么少夫人?
这屋里出现的几个人他都熟悉,观棋和墨砚是他的小厮,珩哥儿他的幼子。
这个少夫人又是谁?
谢韫之也不是蠢笨的人,很快就明白过来。
在这府里能被称作少夫人的人,只能是自己的妻子。
或许在自己失去意识这段时间,长辈做主为自己娶了妻。
“……”
民间流行冲喜一说,这位少夫人,估计就是娶来给自己冲喜的。
谢韫之从不信这种东西。
对这个冲喜夫人也无感。
他不是儿女情长的人,此前更没有娶妻的打算。
否则他已经二十六岁,早已娶妻生子。
但既然现在已经娶了,哥儿们也确实需要一个母亲照顾。
谢韫之想着,相敬如宾也就是了。
许清宜领着珩哥儿回到隔壁。
小厨房送来的几样半餐,有肉糜鸡蛋羹,豆腐鱼肉,凉拌鸡丝,以及一份珍珠玉米汤。
初夏早晨起来没胃口,这个点上许清宜也饿了。
那道凉拌鸡丝看起来不错,大人也能跟着吃点儿。
她低头,对上一张眼巴巴的小脸,便问道:“珩哥儿饿了吗?”
珩哥儿盯着母亲桌上的食物,咽着口水点点头,满脸写着渴望。
小孩子饿得快,适合少吃多餐。
珩哥儿早上起得早,嬷嬷简单喂了几口,就准备着去老夫人的院子里拜见母亲
眼下早就饿了。
“那就坐下吃饭吧。”
许清宜说实话,也没有养孩子的经验,只是围观过哥嫂养侄子。
反正她脑子是会了,只待实践。
小白鼠珩哥儿张开小手向着母亲,旁边准备伺候他的奶嬷嬷一怔。
便瞧见自家主子抱起珩哥儿,在自己怀里坐下。
大户人家的主母哪有这样养孩子的,说是放在自己院子里养。
但饮食起居这些个琐碎事,都是丫鬟嬷嬷动手,主母从旁指挥罢了。
奶嬷嬷感叹,自家姑娘倒好,凡事亲力亲为也不嫌累得慌。
许清宜不知道大户人家的主母怎么养孩子,她只知道真心换真心。
等这三个孩子长大成才,少则十年多则二十年,她就可以提前进入退休状态。
到时候自己当家作主,小日子可以预见地爽。
珩哥儿第一次和母亲一起吃饭,小身板坐得板正笔直。
食不言寝不语,抓筷子的动作都要讲究。
他一岁就在府里养,如今三年过去,规矩刻进了骨子里。
“?”许清宜的用餐仪态不能说差,却与珩哥儿格格不入。
有一种对方在吃高档餐厅,而自己在吃小饭馆的差距。
她搁筷,叹气:“珩哥儿,你这样吃饭不累吗?”
珩哥儿身子一颤,无助地望着母亲,是自己做得还不够好吗?
他慌了,如果惹母亲生气了,会不会被赶出母亲的院子?
这么想着,珩哥儿竟然吧嗒吧嗒地掉起了金豆子,因为他不想回祖母的院子。
他喜欢现在的母亲。
“??”许清宜无语,怎么还哭了呢?
她赶紧掏出帕子,擦了擦珩哥儿的眼泪:“怎么了这是?我们珩哥儿怎么哭了?”
珩哥儿听见母亲这么温柔地哄自己,又不确定了,难道母亲没有生气?
“嗯?”其实许清宜对孩子无感,说起来以前出门最害怕遇到孩子。
一下子抚养三个不同年龄段的孩子,对她来说是一个不小的挑战。
“母亲……是觉得我规矩学得不够好吗?”珩哥儿小心翼翼,虽然他年纪小,却能感知到大家不是那么喜欢自己。
许清宜愣了一下,终于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
珩哥儿长相不出众,这是被侯府养成了谨小慎微,敏感纤细的讨好型人格。
平阳侯府也真是作孽,而谢韫之……
也不能说谢韫之有错,他收养战争孤儿的出发点是好的。
只是公务繁忙,早出晚归。
并不知道孩子的成长不仅需要吃饱穿暖,还要爱意浇灌。
珩哥儿是三个孩子的缩影。
他们都不是谢家血脉,身份尴尬,怕是从来不敢把自己当侯府少爷自处。
“珩哥儿,你的规矩很好。”许清宜捧着珩哥儿的小脸认真:“母亲对你很满意,很喜欢你。”
为了增加说服力,还凑近亲了珩哥儿的脸蛋一口。
只见珩哥儿呆呆傻傻的,半天反应不过来。
许清宜继续解释道:“刚才那句话的意思,是让你可以不用那么规矩,那些规矩做给外人看就好了,在母亲的院子里可以放松恣意。”
珩哥儿似懂非懂,面露震惊。
母亲教导的规矩,怎么和他记事以来学到的规矩不太一样?
“……”旁边的奶嬷嬷欲言又止,大户人家的少爷学规矩天经地义。
且嫡母还要言传身教。
姑娘这不是误人子弟吗?
但看着许清宜用自己的筷子,直接夹菜到珩哥儿的碗里,她到底还是忍着没说什么。
现在刚进门,先培养培养感情再管教也无不妥。
珩哥儿这才瞪大眼睛注意到,母亲用饭……好像不怎么守规矩!
这样真的可以吗?
许清宜言传身教告诉他,完全可以。
小孩子学东西快,得到允许后,珩哥儿很快就有模有样地随意起来。
不一会儿就吃得满嘴油,还挑出了汤里不喜欢吃的玉米粒。
瞟了瞟母亲没有呵斥,他开心地端起汤碗,一口气喝完汤。
将空碗放在桌子:“母亲,我喝完了!”
许清宜对他竖起大拇指:“乖。”
奶嬷嬷连忙拧了帕子过来,给珩哥儿洗脸擦手。
人类幼崽是吃饱就困的生物。
可许清宜看到,这个小崽子明明困得睁不开眼皮,还是乖乖地坐在椅子上强打精神。
许清宜也吃好了,懒洋洋擦着手:“困了就去睡觉。”
珩哥儿顿时一个激灵睁大眼,摇摇头:“快午时了,要用过午膳才能睡。”
这是规矩,午膳阖府人一起,除非有正当理由才能缺席。
仔细想想,侯府好像还真有这样的规矩,是侯夫人秦氏所制定。
秦氏继室所生,自己又当继室,最忌讳别人说她小家子气。
所以行事作风都向出身世家大族的先太夫人靠拢。
偏偏她只学到表面功夫,压根没有学到精髓,否则也不会双标。
舍得下狠心要求别人,却舍不得要求谢淮安。
“你现在就可以睡了。”许清宜这个嫡母做主:“奶嬷嬷,珩哥儿那边的房间应该还没收拾好,你就将珩哥儿先抱到我床上。”
“是。”奶嬷嬷点头。
珩哥儿欲言又止,既害怕被祖母秦氏罚,又不想忤逆母亲。
最后就乖乖地跟着奶嬷嬷去睡觉。
外面,丫鬟婆子们忙进忙出,终于收拾好了哥儿们的住处。
然后三位哥儿的丫鬟嬷嬷们,全都过来给许清宜磕头行礼,介绍自己的身份。
许清宜到底是新进门的媳妇,一一见过他们之后,给了一些赏钱。
“到了澹怀院,就要守这里的规矩,以后好好干。”
“是,多谢少夫人。”
午膳时分,负责伺候珩哥儿的蔡嬷嬷道:“少夫人,到午膳了,奴婢抱珩哥儿去用午膳。”
许清宜喝了口茶:“珩哥儿吃完半餐睡下了,不用打扰他。”
蔡嬷嬷愕然:“可是少夫人,这不合规矩,夫人说……”
“珩哥儿只是个孩子,少吃多餐多睡觉是孩子的天性,情况不允许便不用守着规矩。”
许清宜内心翻着白眼,不知道小孩的身体发育,大脑发育都跟睡眠息息相关吗?
难怪养了三年还是这么黑黑瘦瘦。
再按照秦氏这个方向养下去,三个孩子都得养废。
临哥儿日后是聪明有出息,但这跟侯夫人没关系,只是因为临哥儿天生聪明罢了。
再者,表面上看起来花团锦簇,谁知道内心深处是苦是乐?
蔡嬷嬷习惯了听从侯夫人的命令行事,满脸为难:“少夫人,您就别为难奴婢了,奴婢只是听命行事,若是夫人怪罪下来……不好交代。”
许清宜皱眉,显得她那张温婉的脸,也多了几分威严:“蔡嬷嬷,你现在已经是我院子里的人,该听的是我的命令,如果你心里只有夫人,那你就从哪来回哪去,珩哥儿不用你伺候了。”
“少夫人,这……”蔡嬷嬷慌了:“奴婢不是那个意思。”
少夫人瞧着温温柔柔的,没想到性子这么强硬。
也是,否则也不会嫁给昏迷不醒的世子,为世子延嗣。
许清宜:“那就按我说的去办。”
“是。”蔡嬷嬷连忙识趣地退下。
侯府用膳的花厅。
一群主子带丫鬟浩浩荡荡,人多却不显得杂乱无章,人人都很有规矩。
临哥儿和禛哥儿早就到了,安安静静一丝不苟地坐在椅子上等待长辈们。
过了片刻,许清宜在老夫人到之前出现,进门就迎上秦氏冷淡的目光。
她寻思,迟到应该不至于吧?
再一想,只怕不是迟到的问题,是谢淮安还在跪祠堂?
四下里看了看,果然谢淮安不在。
侯爷也不在,据说进宫去为她和世子讨赐婚的圣旨。
也只有这样,她和世子的婚姻才能名正言顺。
许清宜选择在禛哥儿身边坐下。
禛哥儿偷偷看了她一眼。
珠圆玉润的小脸,掩不住喜意。
想跟母亲说话却又怕被祖母罚。
“珩哥儿呢?”秦氏皱眉问。
许清宜回答:“珩哥儿早上起得早,刚才回去吃完半餐睡下了。”
“这怎么行,太没规矩了。”秦氏说道。
她挤出一丝笑来:“清宜有所不知,侯府有侯府的规矩,是先太夫人留下的,先太夫人出身陇西李氏,最是重规矩。”
“原来如此。”许清宜微笑:“儿媳知道了,以后一定会向府里的各位看齐。”
秦氏以为她屈服了,这才笑起来。
“老夫人到!”
众人闻言,纷纷站起来,等老夫人入座才坐下。
老夫人也发现了珩哥儿不在,特意问了两句,得到解释便道:“无妨,孩子本就该睡就睡。”
老夫人动筷后,许清宜就不客气地吃起来,同时给两个哥儿夹夹菜。
禛哥儿看见碗里的肉,就像猫见了鱼,激动说道:“谢谢母亲。”
自从他胖起来,祖母就不许他吃肉。
他每顿都吃不饱,然后拼命吃点心零食
这样不但没有清减下去,还越来越胖了。
临哥儿看着自己碗里的肉,却皱起眉。
和二弟不同,他不喜欢吃肉。
犹豫了一下,便把肉夹给了二弟。
许清宜:“……”
这个未来小权臣好高冷啊,一点都不像个孩子。
不过也是,在古代十二岁已经算大人了。
只是临哥儿清瘦,还没抽条。
年龄看起来比禛哥儿还小。
“临哥儿,不吃肉是长不高的,你不会是想当矮冬瓜吧?”许清宜使出杀手锏。
临哥儿顿时脸色难看,长不高跟吃肉有关吗?
“别怀疑,是真的跟吃肉有关。”许清宜直接举例:“禛哥儿爱吃肉,你看他长得多高?”
说着,临哥儿的碗里又多了一块肉。
尽管他还是不想吃……
不过想到会长不高,脸色难看,就没有再次扔给二弟。
禛哥儿贼眉鼠眼,看见大哥吃了,还怪失望的呢!
要是都给他就好了。
他偷偷看了眼秦氏,埋头护着自己的碗,生怕秦氏不让他吃似的!
秦氏冷眼瞥了母子三人一眼,没管。
从前不让禛哥儿吃肉,也不是真心为禛哥儿好。
她只是厌恶这个胖子,想为难对方罢了。
禛哥儿以为自己今天最多只能吃两块肉,没想到母亲源源不断地给他夹肉。
吃得他自己有负罪感起来。
“母亲,够了,”他舔舔嘴唇上的油光,小声道。
“吃饱了?”许清宜看着他。
禛哥儿没吃饱,内心挣扎了一下,最终还是摇头:“我太胖了,不能再吃肉。”
那就是还想吃?
“想吃就吃。”许清宜继续给他夹:“谁说太胖了就不能再吃肉,没事,吃饱了再减肥。”
禛哥儿嘴巴张成圆形。
第一次听这种说法,可是好有道理。
母亲说的就是对的,他开心点头:“嗯!”
临哥儿侧目,心里暗暗揣测,这个女人到底是真心对二弟好,还是居心不良?
许清宜当然是真心对禛哥儿好。
书里写得清清楚楚,禛哥儿就是吃不到肉,肚子里没有油水,才会拼命地吃零食点心。
古代的零食点心那么甜,再加上各种乳制品,吃了拘在屋里读书不运动,不胖才怪。
禛哥儿的胖也是老夫人的一块心病,见状忍不住开口:“清宜,禛哥儿的确不宜吃这么多肉,要适可而止。”
秦氏搭腔:“是啊,他才八岁,这样胖下去不得了。”
一听太祖母和祖母的话,禛哥儿的筷子都停了下来。
许清宜微笑解释:“祖母和母亲有所不知,禛哥儿并不是吃肉吃胖的。”
满桌子的人面露疑惑,这禛哥儿不是吃肉吃胖的,还能是吃什么吃胖的?
只听许清宜为他们解惑:“禛哥儿是吃零食点心吃胖的,还有各种甜味的牛乳豆乳。”
一旁的禛哥儿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许清宜,疑惑许清宜怎么知道他常吃这些?
也不是他爱吃,再好吃的东西吃多了也会腻,可是不吃这些他肚子饿。
各位却不信,许清宜在说什么?
有人质疑:“吃零食点心还能吃胖人?”
“嗯。”许清宜开口:“少许吃不胖,大量就胖了。”
禛哥儿羞愧地低下头,忽然觉得自己很糟糕,怪不得不讨人喜欢……
鼻子一酸,眼泪吧嗒地往碗里掉。
“可是这也不怪禛哥儿。”许清宜摸摸禛哥儿的头:“禛哥儿在饭桌上吃不饱,私底下才会大量地吃点心零食。”
众人震惊,都觉得许清宜的话是无稽之谈。
他们侯府钟鸣鼎食,禛哥儿身为侯府的少爷怎么可能吃不饱?
许清宜:“油水足才能饱腹,禛哥儿这个年纪正在长身体,顿顿吃不到肉,一会儿就饿了,他又不敢去厨房要吃的,不吃点心吃什么?”
然后摸着禛哥儿的后背,问:“禛哥儿,是不是这样?”
禛哥儿点点头,竟然抽噎起来,然后演变成哇哇哭。
也不知道为什么,以前再饿都没哭过,今天被母亲关心一下就想哭。
桌面上的人,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们怎么都没想到,侯府的少爷还会被饿着。
简直……太匪夷所思了。
老夫人面色难看,因为这显得她对谢韫之的孩子不上心。
冤枉,她是真的没想到……
最早是秦氏不让禛哥儿吃肉的,说什么减缓发胖,他们也就同意了。
“明宗媳妇!”老夫人震怒了:“我让你照看韫之的孩子,你就是这么照看的!”
可怜她的韫之,她以后到了下面怎么有脸跟韫之交代!
秦氏真狡辩道:“禛哥儿这孩子也是的,饿了怎么不说呢?但凡他吱一声,侯府还能饿着他不成?”
“够了!”老夫人重重拍了一下桌子:“秦氏,你又在推卸责任,这是孩子的错吗?”
秦氏被吓一跳,白着脸不敢再说话。
许清宜拿起筷子,慢悠悠继续吃饭,侯府的伙食还是不错的。
她喜欢什么就夹什么,吃着不错就给孩子们夹。
禛哥儿已经不哭了,平静下来后,用崇拜的目光看着母亲。
感觉母亲真厉害,连祖母都不怕,还让祖母吃瘪。
临哥儿看见眼前的结果,眼底闪了闪。
他是个聪明的孩子,已经看出来,许清宜和侯夫人不对付。
目前来看是护着他们兄弟几个的。
吃饱饭后,一桌子人用了些水果,又陪着长辈喝了半盏茶,这才各自散了。
今天吃饱饭的禛哥儿一脸满足,屁颠屁颠地跟着许清宜身后,母亲长母亲短。
“母亲,您刚才说的是真的吗?母亲,我不吃点心就能瘦下来吗?”
正值初夏,阳光猛烈。
丫鬟在旁撑着伞。
许清宜便将汗津津的禛哥儿拉进伞下,笑道:“当然是真的了,再配合适当的运动,打打拳跑跑圈,禛哥儿就会瘦。”
就算现在不瘦,将来十四五岁抽条了也会瘦。
禛哥儿傻笑:“哦,那太好了。”
禛哥儿的小胖手被母亲拉着,开心不已。
他五岁进府,小时候对娘亲的记忆很模糊。
好像一直在赶路,吃不饱穿不暖。
只记得,曾经有道声音对自己说:“禛哥儿乖,以后到了侯府好好享福,要听话知道吗?”
可是后来,禛哥儿进了侯府,却从未觉得自己在享福。
就如同许清宜猜测的一样,他根本不敢把侯府的人当成自己的亲人,也不敢把侯府当成自己的家。
直到如今,禛哥儿有母亲了。
头一次体会到了有依靠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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