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吴啊老吴
老吴啊老吴


那是2009年的夏天,报社的谭总退居二线,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办起了图书室。图书室需要人去管理,同时还得推销部分书籍,稍有盈利,维持图书室的生存。恰在此时,《魅力中国》杂志社商丘工作站急需一个办公的地方,我拨通了谭总的电话,自报奋勇地说,谭总我给你照看图书室,推销书籍,市直机关、区直机关我认识不少人,肯定能帮你把图书室经营的红红火火。谭总爽快的道:行啊,你过来吧。你干杂志,跟这也不冲突,边做杂志,边做图书,两不耽误,两方面都能干好,都有收入,相得益彰,是一件好事情。就这样我来到了日报社,并有幸认识了一个老朋友——老吴。
初次见面的时候,老吴正在图书室里忙碌,把新进的书籍一捆捆打开,一摞摞摆放在书架上。他五十多岁,微黑的脸堂,脸面胡,但很讲究,两腮发青,看得出是刚刚刮过的脸。一身蓝黑色西装,里面是雪白的衬衣,领口系着花色领带,脚下的皮鞋擦得锃亮,白袜黑鞋,引人注目。谭总为我们做了简单的介绍,我们相互打了招呼,算是认识了。从谭总那里我知道屋里的图书是老吴从北京进来的,图书的质量较好,价格便宜,且先进货后付款,或者说是边卖书边付款。近些年,受市场经济的冲击,人们发财的欲望压倒了一切,能够坐下来读书的人越来越少了。
图书市场萧条,书籍难卖,经销商也只好采取这样的经营策略。谭总说,我们的目的不只是卖书,而是通过创建读书俱乐部,引导全市广大职工干部学点儒家经典,继承传统文化,抵制快餐文化、庸俗文化和西方垃圾文化对人们思想的侵蚀。谭总在晚报上发了新闻,还在屋门口张贴了醒目的标语。张贴标语的工作是老吴来做的,他做事很认真,也很精细。他搬来椅子,拿来从胶印店做好的带胶方块字,一个个张贴在楼道里的粉墙上,“商丘全民读书活动俱乐部”十一个红色大字,金光闪闪,耀眼夺目。字体贴成半圆形图案,看上去十分美观。这为图书室烘托了气氛,增加了光彩,也一定程度地扩大了图书室的影响力。
图书室办理了借阅证,读者可以凭借证件到这里借阅书籍,免费阅读,读后归还。当然我们也联系各机关单位的图书室出资购买图书,书价不高,也就是在进价的基础加点手续费。尽管这样,书还是很难出售,这不是哪个人的问题,而是整个社会大气候造成的。据人民日报报道,全国几乎所有的书店都在亏损经营,很多家资深老店都在艰难的经营中倒闭关门。我凭着多年的关系,舍着老脸在几个单位也推销了一些,但离原来预想的结果相差甚远。老吴也做了努力,他联系来联系去,却没有能够推出一本书,他有点气馁,干脆就不联系了,家里没有活儿的时候,他就到单位来玩,和我喷喷空。老吴人生经历复杂,社会阅历很深,当过农民,当过志愿兵,当过村支书,之后又涉足商界,成了商人。
据他本人讲,他在老家开有工厂,在永城煤矿承包有食堂,同时在北京、郑州、许昌开有经贸公司。他作为董事长,坐镇商丘,负责全面工作,遥控指挥各个企业的运营。谭总也跟我说过类似的话,说老吴很有来头。这让我这个没有见过大世面的书生,不由得对老吴刮目相看。 但我心里犯嘀咕,对老吴的话半信半疑。我说,吴老板,你干了那么多的企业,怎么还能在这蹲得住?不得经常在厂里、公司里转转,指导指导工作呀?
老吴嘿嘿一笑,十分自信的告诉我:有啥转的看的,交给厂长、经理去干,我只管他们,他们对我绝对负责,有什么不放心的,这叫举重若轻,懂吗?你没听说邓小平和周恩来的故事吗,周总理一生勤奋谨慎,大事小事,事必躬亲,天天累得受不了,经常带病工作。邓副主席就不是这个样子,有什么任务制定个纲领,形成个文件,开个骨干会议,让大家去干,干出来成绩就表扬,干不出成绩就拿你是问,这叫举重若轻。邓小平才是统帅全局,干大事的材料,真正的大家风范。相比之下,周总理是个干才,缺少帅才。
我想接:推而论之,我们的吴老板也是个帅才。话到嘴边没说出,说出的却是:高论!高论!吴哥,你真是让我佩服得五体投地呀!
我依旧有些疑惑不解,怯怯地问:吴老板啊,你这么大的老总,走动应该有车马伺候才对啊,这么多天了,我怎么没见你的豪车和司机呢?
一言难尽啊,程主任,老吴脸上显出不安和羞赧的神情来,实话告诉你,我家里什么车都有,宝马、奔驰、奥迪好几辆呐,只是这一段企业效益不好,只赔不赚,烧不起油了。油价一个劲的涨,他妈那个逼,真是的,弄得我买起车烧不起油,这石油公司真够王八蛋的。老吴动了气,铁青的两腮涨得通红。我赶紧安慰:没事,没事,油价不是一成不变的,过几天它会调价,到时候把车开过来,我和谭总沾沾你的光,坐你的宝马风光风光。老吴呵呵笑了:我想着哩,到后秋里,天凉快了,学校开学了,我叫司机开着车,拉着你,再拉上些图书,咱到周边各县的乡镇学校转转,把咱图书室存的货推销出去。就这样说定了,到时候一定办。
秋天过去了,冬天到来了,我没有见到老吴的豪车,老吴也仿佛把这事忘记了,从不再提。他除了送熟人几本图书外,也从没有卖出去一本书。谭总说老吴尽吹牛,干不来事实,不过,咱还得感谢他,书是他从北京的顾老板那里赊来的,没有花钱。临近年关的时候我卖了一批书,赚了3000块钱。谭总说顾老板打电话催书账呢,已经打了几次了,这个钱咱不能花,老吴要去北京,正好让他捎去。我把钱点给了老吴。
过了春节上班不久,谭总见了我很不高兴地说:老吴这人真不够意思,让他给顾老板稍的钱他自己花了,顾老板一分钱也没有得到。我开玩笑说,总不是老吴孝敬他的小情人了吧。谭总一怔:嗨,不是你提醒,我还忘了哩,有人说他在郑州还真养了个小情人哩。算了,这事就别提了。
老吴的豪车没有见到,更没有坐上,却听到了他遭遇的一件麻烦事:原来老吴家里却有一辆车,只不过它不是宝马、奔驰、奥迪,只是一辆破旧的国产车,因为烧不起油,放置家里趴了窝。邻居家里有了事,自己加油借用,老吴答应了。谁知那人驾上车就闯了祸,撞上了一个70多岁的老太太。开车人没有驾照,属无证驾驶,车主却是老吴的,老吴要负连带责任。受害人起诉的到法院,要车主、驾车人理赔30000元。驾车人家里穷,拿不出一文来,30000元必须从老吴腰里出。老吴心里那个苦哇,就像喝了黄连一个样。老吴求亲戚拜朋友,通过亲朋关系到受害者家里磕头作揖,好说歹说,对方才答应撤诉,私了,赔了17000多元钱算毕。
老吴到了单位最喜欢做的一件事就是打电话,他的长途电话像开会作报告,打起来没完没了,少则半个钟头,多则一两个小时。我问老吴咋就那么多的长途电话,老吴说他在谈生意,做项目,电话上谈个差不多的时候,再去照面约谈,这样成功率就高,不然,光来回的车旅费就够多的,谁给你出?说的也是啊,现代化能帮你节约做生意的成本。老吴的生意经念的特别精彩,在他眼里赚钱特别轻松,嘴边的口头禅是:轻轻松松,一年赚他个二三十万没问题啊!
终于有一天,老吴谈成了一桩大生意,他的廋刮骨脸上满面红光,兴奋异常。他兴致勃勃地说:一个大项目,山区开矿,需要资金2000万元,目前已经筹集到了1000万,还有1000万的空挡,正在紧急筹备中。有人刚才打来电话,问手里有40万能不能入股,我十分干脆地告诉她,不中!至少得有200万,可以算个小股份。你40万能算钱吗?简直是在开国际玩笑,收你这两小钱还不够麻烦的哩,你还是自己放着卖烧饼买水果糖吃吧。
我说:吴总祝贺你呀,功夫不负有心人,你终于逮住了一条大鱼,这一下就能赚很多的钱,扳回企业亏损的局面了。老吴信心百倍地道:那还用说,矿开采起来,产品一进市场,白花花的银子就回来了。我说到时候去你矿上打工,一月能开多少钱哪?耶,程主任,你去不?就是怕你不肯去,让你当办公室主任,每月开你8000到10000,够你花的吧?我呵呵大笑:我的老总唉,我不值那么多,3000元就知足了。你抓紧时间筹备,争取早一天开工啊!那是,那是,老吴一连声应道。
那次谈话后,老吴多天没有到单位来,难道他真的去了山区,筹备开矿的事情了?
一天上午,我正在屋里看书,谭总推门进来了,他脸色煞白,气呼呼地说:你看老吴这人,电话费打了2000多,不光打咱这屋里的,还打隔壁赵主任的电话。报社领导有意见,咱的书一时半会又卖不出钱,我只好挖东墙补西墙,把杂文学会拉电信公司的5000元赞助费给报社了,算是给报社弥补一下。唉,老吴咋能这个样呢,你联系业务说那么多干啥?三言两语说清楚就是了,哪能抱住公话只管打呀!好啦,长途也给掐了,今后咱也用不上了。
我给老吴打圆场说:做生意离不了电话,老吴是打的多了一些,不过也不全是他打的,我也打过,也有责任。谭总你消消气,别往心里搁就是了。
第二天,老吴突然来到了单位,我把电话的事情如实的告诉了他,老吴一拍桌子说:报社真小气,打个长途不正常,还值得大惊小怪的?谁做生意不打电话啊。老吴坐下来,叹息道:唉,人走茶凉,老谭不当总编了,就没有人买他的账了。我问老吴,开矿的事弄得咋样了,老吴摆摆手,黄了。
老吴到图书室上班是靠不住的,有时来有时不来,好在我们不是什么正规单位,来不来都无所谓,因为没有什么硬性的工作指标。老吴时常骑一辆破旧的三轮车,拖斗较宽较长,脏兮兮的。这车是老吴从老家骑来的,专门用于到市场批发毛蛋的。老吴的妻子没有到工厂打工,而是加工毛蛋到街上推销,赚取利润,养家糊口。老吴负责购买煮蛋的原料,生蛋、食盐、佐料;帮助老婆淘洗、蒸煮、装载;老婆推车上街之后,老吴这才有了空闲,或来报社或去其他地方聊聊生意。老吴说别看卖毛蛋的生意不起眼,但是不少挣钱,每天能赚200多元。老吴在家里辛辛苦苦给老婆帮忙煮毛蛋,在外场上却说我什么也不问,家属捣鼓的小生意。很显然他是怕朋友熟人看不起,丢了他企业老总的身份。
一次,我问老吴住在哪里,是自己的房子还是租人家的房子?老吴说,就在市政府东侧,一个朋友的房子没人住,让我给他看房子的。我有一套房子在商字那边,200多个面积,暂时没有装修,在那闲着哩。商字可是市中心,200多个平方的套房至少也得一百多万元。我说,你真是厉害,买得起那么大的房子,又是那样重要的位置,黄金地段啊。老吴说一般一般吧,说不上好,凑合着能住就是了。
一年后的一天,老吴突然对我说,他看上了一套房子,在市政府的东北角,六楼顶层,一百来个面积,只要20万多一点,是建筑商卖剩下的房子,挺便宜的,他想买下,手里钱又不够,差两万元,只好高息借贷,月息二分。我说,吴老板,你自己不是有房子吗,怎么又借钱买楼顶呢?老吴脸一红:那房子不行,当时说要了,没给人家定金,现在涨价了,咱买不起啊。我哑然。
故事发展到这里,我可以庄重的告诉客官了,老吴头上的光环其实是假的,老吴的富有其实也是虚幻的。他之所以喜欢以富人的身份出现在众人的视野,是因为想满足一种虚荣的做人心理。老吴的言行再次证明了洒家关于穷人和富人论断的正确性:富人怕露富,露富了,担心亲戚朋友、政府职能机关找他的麻烦;穷人怕露穷,露穷了担心三亲六故、七姑八姨用蔑视的目光窥视他,显然,我们亲爱的吴总属于后者。
老吴很乐观,也很自信,我们相识不久,老吴就给我讲了他的辉煌人生。当兵的时候,他是连队的文艺战士,说快板书是他的拿手本事,他说唱的文艺节目曾经在全师得过大奖,受到部队领导的嘉奖。在村里当村支书那更是没有说的,那可是村里几千人的头哇,咱老吴大事小事说一不二,没有谁敢不听咱的。不要说村里的老百姓,就是镇政府的镇长、书记,谁小瞧过老吴?如今老了,不问闲事了,做生意赚点钱花,在城里给孩子安排安排工作,买套房子安个家,该享享清福了。程老弟呀,你看我这家庭不错呀,我的儿子、儿媳、女儿都在行政机关上班,儿子在检察院,儿媳在财政局,女儿在公安局,都是国家公务员,工作清闲,待遇优厚,是很多人心热眼红,企盼不上的好差事。
儿媳妇研究生学历,身材高挑,脸蛋漂亮,贤淑温柔,温文尔雅,在学校是校花,走出学校是市花,人见人夸,谁都说咱老吴家造化好,福气大,找了一个才貌双全,背景辉煌的儿媳妇。儿媳妇的父母都在市里机关上班,都有地位,经济上超过一般人。程主任呐,就老吴这家庭条件,能找到这样的儿媳,算是烧高香了,我没有正式工作,你嫂子是个地道的农家妇女,这很对得起咱呐。
我说你也不简单啊,当过军人,当过村支书,现在又是当地小有名气的大老板,要风有风,要雨有雨,人家女方也是冲你吴老板的名望和财富来的,当然更重要的是你儿子的才学和魅力。像你这富甲一方的大老板,永城市能有几个?商丘市能有几个?现在都兴官商结合,联手经营,共同发展,共同进步,只怕人家想巴结你还巴结不上呢!呵呵,呵呵,老吴一阵开怀大笑,眼睛眯成一条缝,大嘴叉咧到耳根后,程主任呐,你真会抬举人,有你这样的好言语,今天大哥我请客,请你喝雪花啤酒,就凤爪猪蹄,你说是喝常温的,还是喝冰镇的,咱一醉方休。
窗外白蜡树上叶儿黄了,蝉儿哑了,清凉的风儿用它无形的大手把树叶儿摇落,撒的满地都是。环卫工来了,扫帚一轮,叶片聚成了堆,被装在车上拉走了。公交车洒水车小轿车电动车自行车川流不息,日夜奔忙,城市在热热闹闹的建设中忙碌,前进。
上午九点多一点,我在图书室刚坐下不久,老吴也到了。她脸色凝重,阴沉的像窗外老天。我问老吴有什么不顺心的事儿,他沮丧地坐下,长长地出一口气,骂道:嗨,别提了,我这个儿子气死我了,他妈那个逼,不听老子的,我非揍死他不可!放着好的不要,非要一个二手货。我冷静地问,怎么回事,儿子不是快结婚了吗?结不成了,分手了,老吴气哼哼地说。
老吴的儿子与对象已经相处了一年多时间,到了谈婚论嫁时候,老吴两口子正张罗着给他结婚办喜事,同时老吴还打算找人帮忙,把结婚后的儿媳调到省财政厅上班。不料计划赶不上变化,儿子鬼使神差般恋上了另一个女人,坚持跟老吴喜欢的儿媳分了手,女孩受不了这种打击,哭得像泪人儿似的。儿子非要迎娶的这名女子,是他初中时的一个同学,初中毕业后就做生意,在市里开了两个门店,赚了不少钱,据说手里存有几百万。
儿子看中了人家的钱财,非要把他娶回家来。那女子不是正派人,结过两次婚,都没有过成。她妈也不是好女人,在当地是出了名的大破鞋,跟很多男人有染。这样的女人,这样的家庭背景,跟原来的对象差别太大了。老吴说,我这是啥家庭?我军人出身,共产党员,当过基层干部,改革开放后的农民企业家,儿子市政府职能机关的国家公务员,跟她们这门风败坏的家庭结亲,亲戚朋友还不瞎眼看我?我老吴将来还咋着往人群里站?
我说,吴老板,消消气,能不能坐下来听听我的看法。老吴点点头。我认为你儿子的选择不是没有道理,第一,他们是初中同学,了解透彻,感情基础好;第二,这个女孩不简单,涉足商场不多年就赚得财富几百万,肯定有很强的经营管理能力,是一个十分难得财富精英啊!因此,你儿子看重情感,看中财富本身并没有什么错啊。我们都是一大把年纪的人了,在社会上打拼了这么多年,挣得财富了吗?没有,我都在城里混了20多年了,还不是就那一处可怜巴巴的住房?注意结论:能在短短的十几年赚一大笔财富是一个很了不起的人啊。
老吴看我一眼,没有吭声。
我继续我的话题。我说,听我给你讲一段故事,或许你会有所感悟。
大作家余秋雨在他的长篇小说《借我一生》中,讲述了她姨妈的人生悲剧。余的姨妈出生在上世纪初的上海大都市,是个资本家的大小姐,长大后又嫁了一个资本家,家庭富裕,生活美满,有了儿子,锦上添花。哪知天有不测风云,就在她春风得意之时,晴天霹雳,丈夫突然暴病而亡,使她一夜间变成了孤儿寡母。不到30岁的她,依然貌美如花,追求者不绝如缕,可她担心儿子受委屈,心如磐石,宁死不嫁。
终于他熬过了二十年的凄风苦雨,孤灯冷铺,含辛茹苦的把儿子拉扯成人,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事情怪就怪多么漂亮的女子儿子都没有看上,老天爷偏偏让他看上了门口开裁缝店的小寡妇,两个人爱得死去活来。在余的姨妈看来这简直不可思议,是不可想象的事情。找一个小寡妇既丧门风又丢人现眼,在亲朋圈里一辈子抬不起头,挺不直腰,简直有矮人三分的耻辱。于是一个坚决要娶,一个坚决不准,母子俩较上了劲。突然的一天夜里,儿子自杀身亡。晴天霹雳,又是一个晴天霹雳,余的姨妈昏死了过去。
我的故事没有引起老吴的重视和思考,更没有阻止住他拆散儿子婚姻的前进步伐。几天后老吴搭火车去了儿子工作的城市,找到儿子的单位和领导,要求单位领导出面干涉,领导感到很为难,劝老吴尊重儿子的选择。老吴来到儿子的住处,苦心婆口的给儿子讲道理,见儿子听不下去,就狂吼乱叫着抡起了老拳。儿子见他发了疯,躲起来不见他。老吴喊来老婆,把那女子的衣服、行李通通给扔了出去,并警告女方再敢缠他的儿子就打断她的腿。老吴让老婆住下来蹲点看守儿子,自己打道回府,让老婆随时电话通报情况,监视儿子的一举一动。
听着老吴的讲述,我真的为他捏把汗,我语重心长地说:老吴啊老吴,你这是干啥?你扮演的是一个活脱脱的老法海的形象。如果你儿子非她不娶,女方非他不嫁,你还有什么招?你当真能把儿子逼死吗?
老吴拧歪着脸,铁青着脸色,哆嗦着嘴唇,恶狠狠地说:制不服他小子我就不姓吴!我这样的家庭,不能找个败家门的女儿做儿媳,丢不起人啊。老程要是你的儿子找个这样的女人你愿意吗?你也肯定不愿意。
劝人不醒,不如一耸。老吴疯了,我不再理他。
六年后的一天,我在商丘职业技术学院溜达,无意中碰见老吴的战友王主任,闲聊中得知老吴的近况。老吴在与儿子、儿媳的斗争中败得很惨,无奈地接受了儿子的选择,沮丧地承认了儿子女友的地位。老王说:现在有了孙子,他们老两口天天忙着看孙子,做家务,处处小心,事事留神,看儿子、儿媳的脸色行事,唯恐做错了什么,受到儿子、儿媳的抢白和苛责,委屈得像做“童养媳”一样。我对天长叹:老吴啊老吴,早知如今,何必当初!
2011年的秋天,在谭总的策划下,全民读书活动俱乐部组织了一次演讲送书活动,演讲的内容是儒家经典,诗词歌赋曲。我们请来了市里朗诵名家,管弦乐器大师,还有河南电视台住商记者站的站长、专门研究儒家文化的专家。我们事先联系好了一所郊区小学,想借这个阵地,向学生向家长以及其他单位职工,传授古代先贤的智慧,弘扬国粹,培养人们的爱国主义情操。会上,站长讲述了儒家文化的源远流长,以及对中国和世界文化的影响与贡献。
谭总讲述了儒家经典著作《论语》中孔子的弟子们刻苦读书,用知识报效国家的故事。艺术家则以诗词朗诵、笛子独奏、葫芦丝独奏等形式,颂扬古代文化的灿烂辉煌。演唱结束是送书活动,谭总将自己出资印刷的《三字经》、《弟子规》500余册,免费捐赠给学校,师生人手一册。同时被邀来的机关单位,也分别送给不同的书籍。大会在一片欢乐祥和的氛围里圆满结束。老吴不理解这次活动的意义,一个劲的嘀咕:卖不出一本书,还给人家乱送,尽干亏本的生意,弄这干啥?我解释说:吴老板,这是公益活动,不是为了卖几本书,挣几个小钱,而是在市民中树立读书俱乐部的公众形象。
旁晚,我们邀请几个义演艺人在嘉福酒楼小酌,几杯浊酒下肚,不觉心热脸红,激情荡漾。谭总喜欢刘老师吹奏的横笛,邀请他酒场助兴,来一首瞎子阿炳的《二泉映月》。刘老师放下筷子,拿起横笛,横在嘴边,鼓起腮帮,抑扬顿挫的吹起来。曲调婉转优美,如泣如诉,很快把人带到一个纯美高雅 的意境里。曲子刚一结束,谭总就婆娑着泪眼赶紧拿餐巾纸搌眼睛,说,太感人了,这真是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有几回闻呐。
掌声过后,谭总说,我来几句模仿秀,模仿毛泽东主席开国大典的讲话,希望大家喜欢。一句带着浓重的湖南口音的”伟大的中华人共和国成立了!中国人民从此站起来了!”的呐喊,在小屋里回荡,余音久久不能散去。吴老板坐不住了,他的情绪被带动起来,他微笑着站起来,说,我也献献丑,朗诵一首毛主席的诗词《水调歌头·重上井冈山》。老吴的朗诵吐字清晰,抑扬顿挫,节奏甚是分明,不足的地方就是有点鸡嗓子。老吴说他没有带竹板,要不然就来一段“竹板打来响连天”,让大家欣赏欣赏。是啊,当年的老吴在部队是一名文艺兵,还真是不简单哩,大家赞扬道。
我的故事还没有结尾,老吴的富贵梦还真的在路上走呢。四年后的一天,我在手机上翻到老吴的大名,打电话跟他联系,问他现在在哪里发财。老吴接住了电话,却听不出谁的声音,我让他仔细辨辨,他嘿嘿的笑笑,说,真的辨不出。我只好自报家门,他才哎呀一声说,程主任啊,我们分别已经四年了,你现在身体好吗?我说很好,你的身体也很好吧?好好,我现在在新疆的阿拉山口呐,接的南水北调工程,——修建水渠。
这是个大工程,我是总包工头,能干好长一段时间哪。在这里包工程,比在咱内地强,这里按规矩办事,该怎么着就怎么着;咱内地不论套,人情关系太重,净他妈的扯皮的事情;你辛辛苦苦挣俩钱,除了孙的儿的才是爷的,你看黑不黑。你知道老谭在干啥吗?我说,不大清楚,读书俱乐部散了之后,我也很少和他联系。嘿嘿,老吴继续说,老谭这家伙整天神神秘秘的,不知道在干啥,春节想邀他聚聚,打电话也不接,摆不了的领导架子,有啥了不起,不就是写几本破书吗?他求仙访道,拜佛烧香,半人半仙的,还有个党员干部的形象吗?好,不说他了,程主任,你有空来新疆玩啊,到了天气暖和的时候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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