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述：江飞燕

记录并整理：丫哥老师

我背着挎包、拉着行李箱站在空荡荡的停车场，三月的夜风卷着玉兰花香掠过发梢。学校保安亭的灯光在身后拉出长长的影子，行政楼四层，那间亮着灯的办公室像只窥视的眼睛。#头条创作挑战赛#

我的手机剧烈地震动起来，教务主任发来语音："你现在走的话，这个月课时费和津补贴全都扣掉。"我把手机塞进衣袋，挎包里，教案本沙沙作响，六年前初登讲台时写的第 一页备课笔记，正躺在底层。

在一家民办学校干了6年多，被迫辞职，原因是“降薪”

我叫江飞燕，辽宁人。大学毕业后，我只身一人跑到广东，入职了一家民办学校，一干就是6年。去年，学校换了校长，实行薪酬改革，所有的老师每月收入都缩水了几千元。

尤其令人难以忍受的是，那所学校的生源很不好，每个班都有七八个顶撞老师的，学校领导不仅不帮老师说话，还在开会时对老师含沙射影，冷嘲热讽。无奈之下，我直接递了辞职报告，走人了。

人们总说教师是阳光下多么神圣的职业，却没人告诉我们阳光里藏着多少尘埃。在那所民办学校6年，我见过凌晨五点的备课室，摸过深夜十一点半的指纹打卡机，批改作业的红笔芯能装满整个笔筒。

"家长把孩子送来是买服务的，不是做慈善。"新校长敲着桌面，我望着工资条上缩水30%的数字，突然想起那个因为交不起补课费躲在厕所哭的女生。离职那天，教务主任往我手里塞了一颗润喉糖说："小江啊，到哪都是围城。"

我很快找到了新学校，看似理想，其实校长的微笑很虚伪

从第 一家民办学校赌气离职，新学校的橄榄枝来得猝不及防。同事给我推 荐了另一所民办初中，开价14万年薪。校长面试时端着青花瓷杯微笑："我们生源优 秀，每周16节正课加4节晚自习，双休。"

签合同那天下着细雨，钢笔在乙方责任条款处洇开墨迹，像团化不开的迷雾。真 正的课表是三天后发到钉钉群的。20节正课+8节晚自习的猩红数字刺得我眼睛生疼，课程表上密密麻麻的"连堂"标记让人想起春运的火车站。

更可怕的是，教师休息室永远飘着金嗓子喉宝的气味，而所谓"优等生"，是会在你讲解《岳阳楼记》时突然拍桌大喊"先天圣体觉醒"的魔 幻现实。如果你批评他，他就会威胁说，要到教学楼顶去“修仙”、“羽化”。

周四接到学校招生办通知，要求教师每周末都去商圈发传单。"家长问升 学率就说是区前三，问师资力量就强调清北毕业——实际有没有不重要。"主任边演示话术边往我怀里塞宣传册，我哭笑不得，这样的话我真的说不来。

新学校令我无法忍受，才干一个多周，我就提桶跑路了

第三次找教务协商课时是在周三下午。刚结束三节连堂语文课，喉咙像塞着滚烫的煤块，保温杯底沉淀着胖大海的碎屑。

"其他老师都这么过来的。"主任转着钢笔，皮笑肉不笑地说：“"合同签的是标准工作量，实际安排看学校需要。"墙上的教师守则里"关爱教职工"几个字已经褪色发白。

那天傍晚的云霞特别红，火烧般漫过教学楼尖顶。我拿着离职申请站在行政楼前，忽然听见教室里传来《木兰诗》的齐读声："雄兔脚扑朔，雌兔眼迷离……"

玻璃幕墙映出自己模糊的影子，白衬衫领口还沾着上课时的粉笔灰。"你现在走就是害学校！"副校长的茶杯重重磕在桌面上，窗外，玉兰树正抖落一片片花瓣。

我啥都没说，将辞职书放在他的面前，头也不回地走了。我安静地收拾好抽屉里的润喉糖、止疼片和速 效救心丸，经过走廊时撕下教师简介栏里自己的照片。华灯初上时，我提桶跑路了，拖着行李箱，慢慢地走在硬邦邦的街道上。

结束语：前路茫茫，我该何去何从

此刻，我坐在老家的书桌前，窗台上母亲养的蝴蝶兰抽出新苞。手机里不断弹出教育机构的招聘信息："年薪20万急聘金 牌教师""单休包住宿""转化率达标奖"，每个感叹号都张着饥饿贪婪的大嘴。

上周去看望退休的初中班主任，她正在阳台侍弄几盆绣球花。"以前总劝你们考编制，现在倒觉得……"她剪下一支枯枝，剪刀发出清脆的"咔嚓"声："能护着心里那点教育良心的地方，才算真 正的学校。"

春天来了，山脚的油菜花田泛起金浪。我把那页写着"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的备课笔记放进抽屉。窗外，麻雀叽喳着掠过电线，羽翼划开的风里带着泥土苏醒的气息。望着从村里蜿蜒远去的路，茫茫然，我该何去何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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