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恨,张玉环的入狱,孩子最受罪。
张保仁身为哥哥,被宋小女放在奶奶家生活。奶奶脾气暴躁,经常打骂。小小的保仁,人没牛高,就下地干活,放牛犁地。
家里穷,买不起冰箱,夏天买了肉,舍不得吃就放生蛆,奶奶还会接着做。家里灯泡坏了,小小的保仁上手就修,结果被点麻了,弟弟过来拉,差点都被电死。
上了学,保仁被欺负,被孤立,被按到地上,往嘴里喂牛粪。孩子的恶意,不懂事却最凶猛,保仁都不知道错在哪里。
生病发烧了,不敢说,做了错事了,不敢回家,呆在牛棚里田地里,无人问津。
日复一日的苦,张保仁怎么能忘呢?

张玉环入狱后,为了养活两个儿子,前妻宋小女前往深圳打工。
出门前,宋小女把两个孩子分别托付给婆家和娘家的亲人,大儿子张保仁留在张家村,小儿子张保刚则跟着外公生活。
宋小女离开的时候,保仁刚刚5岁,他记得当时自己看着母亲拿着行李往出走,那种孩子对妈妈离开天然的恐惧,让他一把抱住母亲的腿,死命的哭着不让她离开。
但宋小女一把推开了他,他记得当时自己被推到在菜摊边的麻布袋堆里,等爬起来的时候,就只能看到母亲远去的背影。
5岁的保仁,就像个垃圾,被随手丢弃……
8岁那年,保仁白天被奶奶教训,躲在自家对面的矮墙后,到了晚上也不敢进屋。
他蜷成一团,透过墙上的小洞,望着家里灯泡的微光,第一次强烈觉得,“要是爸爸在该多好”。可是,爸爸不在。

顶着“杀人犯儿子”的标签,张保仁和张保刚度过了卑微的童年
保仁跟着奶奶一起生活,奶奶性格刚烈,又嘴上不饶人。顶着“杀人犯儿子”的帽子,保仁好像做什么都是错的。
受了委屈,保仁也不敢告诉奶奶,因为奶奶自父亲出事后,脾气就变得更暴躁,打骂对他来说成为家常便饭。
当时穷得要命,家里又失去了顶梁柱。别说冰箱了,能吃上一顿肉就是福气。到了夏天,好不容易买点猪肉,总是舍不得吃,放啊放的就放坏了,但奶奶舍不得扔,还会继续做着吃。
“那就是吃蛆,知道蛆吗?”

即便已经长大,保仁已经有自己的家,孩子也大了,经济条件也好了。但对他来说,想起小时候,就觉得害怕,那是一段难以磨灭的伤疤。
相比之下,保刚要好一些,因为外公心疼他,会偷偷藏点好吃的,然后留给他。
小小的保仁,个子一点点,像个豆芽菜。没有好吃的,还要跟着奶奶一起去种田。
村里人回想过去,瘦小的保仁跟在奶奶身后下田干活,“小小的崽啊,还不到十岁,站在稻田里,水没过大腿,躲在牛背后,几乎看不到人。”
外公离世,保刚回到了奶奶家,兄弟俩开始了相依为命的生活
小孩子不懂事,哪有不犯错的时候呢?
保仁作为哥哥,要懂事儿,要干活,还要照顾弟弟。没了父母的庇护,兄弟俩只能相依为命。犯了错,便不敢回家。怕被奶奶骂,更怕被奶奶打,有时候只能整夜躲在牛棚或者稻田里。
生病了,也不敢告诉家里人。因为怕被骂“累赘”,更怕被赶出去。小小的娃子,发高烧发到昏倒在路边,村里人路过时用脚踢两下,看看还有口气没就走开了。
毕竟,“杀人犯”的儿子,避之不及。

有一次,家里的灯泡坏了。保仁便直接上手去修,裸露的电线立刻电麻了他整个人,左手掌心活生生烧出一个大窟窿。
保刚还小,不懂绝缘体,看哥哥受伤赶紧去拉,也被电了。幸运的是,保仁还有意识,立刻爬上二楼,拽着电线就往下跳,把电线扯断了,兄弟俩才捡回小命。
张玉环坐牢,母亲在外打工,保仁和保刚成为村子里的“最底层”。
在学校,兄弟俩顶着“爸爸是杀人犯”的名号,像瘟神一样令同学们讨厌、躲避。
8、9岁时,保仁还被同村的孩子摁倒,往他嘴里塞牛粪。他躺在地上,泪流满面,他不知道做错了什么,可他知道“爸爸是杀人犯”,所以自己不受待见。

保仁一动不动,被打断了腿。宝刚看到赶紧喊人,把他背回了家,最后躺了2个月。日复一日的欺凌,兄弟俩都没读完书,分别在初中和小学就辍学打工去了。
进厂,干工地,没文化的保仁吃过苦,受过骗。但只要没人知道父亲的事儿,不歧视他,能和他说说话就很好。
只是打工的收入很低,“一天不工作,一天媳妇和娃儿就要饿肚子”。
大儿子不是冷漠无情,是懂事太早,受苦太多,无法磨灭心里那些痕迹
出狱后,张玉环看着曾经一家四口的一张照片,照片背后有张保仁用稚嫩的笔记,写下的一句话——
“爸爸,我这次照相没照好,请原谅,等你回家我们来我们要一起照相。”
当时的保仁,是以怎样的心情写下的呢?

一定有所期待,他在等他的爸爸回家,告诉所有“坏孩子”,不要欺负我儿子。
也在等爸爸回家,给他一个完整的家,让他不用担惊受怕,像个小大人。
更在等爸爸回家,带他妈妈回家,让他有爸爸妈妈说话,有人疼有人爱。
可是,他等了20多年,等到自己的孩子都跟当年的自己一样大了……
总结:物是人非,孩子遭罪
他的父亲,终于回来了,可一切都变了。
就像伤疤好不容易愈合了,结了一个痂,父亲回来后,毫不留情地撕开了,告诉他“那些噩梦,没有过去,都是眼前这个男人造成的……”
20多年后,坐在门前的小马扎上回忆当初,张保仁表情平淡,“这种苦闷只有自己知道,你们无法体会……”
是的,张保仁知道父亲无罪释放了,可他心里的伤,经历的苦,谁来弥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