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过。
我是河南省信阳市光山县人。我姥姥就是一位小脚老太太。一九八五年她便去世了。
在我与姥姥十二年的人生交集中，我曾多次看到过姥姥洗脚。姥姥解开长长的裹脚布，露出那双让人触目惊心的、畸形的小脚。那双脚确实很小。五个脚趾中，最小的那两个被强行折叠，踩在脚掌下。那样的脚，必须再用裹脚布缠起来，否则，根本没有办法走路。走起路来，很慢，走远了，会很痛。
每一次洗脚，姥姥像在给我们解释，又像在自言自语，开始数落起她那已经死去的婆婆，抱怨婆婆丧良心，抱怨婆婆不该强迫她包小脚。姥姥是童养媳，五岁那年就被未来的婆婆领回家，按照当时的风俗，包起小脚。外公家也是穷人。穷人才会养童养媳。
我在我的第一本书《从大别山到修水河》里，讲过姥姥变成童养媳的整个过程。每每回想起来，仍禁不住落泪。
